彥穗穗剛走到村口,周家院裡那堪比殺豬現場的爭吵聲就順著風精準地灌進她耳朵裡。
“票呢?!拿出來!”
“我沒有!說了多少遍了!”
“還敢嘴硬!”
吼聲此起彼伏,中間還夾雜著孩子的哭鬨和東西摔碎的聲音。
她嘴角勾著一絲冰冷的笑意,腳步卻絲毫沒停——要的就是這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效果。
堂哥堂嫂不放心地攥著自行車把,眉頭緊鎖想折回去看看,被她一把拉住胳膊:
“哥,嫂,彆去湊那熱鬨!”她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明白勁。
“剛才小四摔我姐嫁妝包大家都看見了,建斌哥這會兒指定是在‘教育’孩子,樹立當爹的威信呢。咱這時候過去,不是成心拆他台嗎?傳出去,村裡人還得說咱們楊家斤斤計較,揪著點小事不放呢!”
她摸了摸兜裡疊得方方正正、邊角都被她撚得有些發皺的真自行車票,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
楊平安這一鬨,周家明天指定更亂,她正好上門“勸和”,既賺了係統的糾錯費,又能免費看這對怨偶互撕大戲,順便……看看能不能把周建斌手裡那點見不得光的餘錢也給他薅出來。
至於楊平安謝不謝她?
嗬,不重要。
她的高考複習資料和嶄新的鳳凰自行車,那才是正經事!
而周家院裡,鬨劇正演到高潮部分。
周建斌見楊平安就知道捂著臉哭,煩得額頭青筋直跳,抬腳狠狠踹向旁邊的柴火垛!
“哢嚓”一聲,一根碗口粗的劈柴應聲斷成兩截,濺起的火星子差點燎到楊平安的褲腳,嚇得她猛地一哆嗦,哭聲都噎住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喪門星!今天你要是不把老子的自行車票交出來,就立刻給老子卷鋪蓋滾回你們楊家去!”周建斌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都往下掉。
楊平安哭得更凶了,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心裡又怕又悔——
剛結婚就被婆家趕回去,街坊鄰居的唾沫星子不得把她淹死?
脊梁骨都得被戳斷!以後還怎麼做人?
可留在周家,這一窩子豺狼虎豹,周建斌下手沒輕沒重,那幾個小崽子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日子可怎麼過?
周老太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煙霧繚繞也遮不住她眼裡的精明和冷漠。
她冷眼看著楊平安哭得死去活來,心裡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票沒了正好,留著這蠢笨女人在家裡當免費保姆,洗衣做飯帶孩子伺候一大家子,等把家裡打理順了,再隨便找個“不下蛋”的由頭把她趕出去——
一個被周家退貨的二婚頭,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夜色漸深,周家的爭吵聲終於弱了下去,隻剩下楊平安壓得極低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像隻被掐住脖子快要斷氣的貓,在黑夜裡幽幽地飄著,撓得人心煩。
窗外黑得跟潑了濃墨似的,楊平安盯著糊窗的舊報紙,眼淚無聲地砸在硬邦邦的枕頭上,那點可憐的悔意先翻湧了上來——
都怪自己鬼迷心竅!
前世明明是她先含糊應下周家這門親事的,可一打聽有四個半大不小的魔王,再瞅著周建斌那一臉橫肉凶相,她就怕了,軟磨硬泡、連哭帶鬨,硬是把這爛攤子推給了穗穗。
結果呢?
結果穗穗嫁過去沒過兩年苦日子,靠著那台縫紉機給人改衣服、熬夜編竹筐,竟然熬成了萬元戶!
連帶著楊家都跟著沾光,日子越過越紅火!
她當時眼饞得整宿整宿睡不著,重生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搶了這門“好親事”,滿以為自己撿了個天大的便宜,沒成想是跳進了燒紅的火坑!
可這點悔意還沒焐熱,就被周建斌的巴掌、周老太的白眼、小崽子們的捉弄凍成了冰,又迅速擰成了一股刺骨的怨毒,死死纏在她心尖上。
她指甲死死摳著破炕席,摳出幾道深深的白印子——憑啥?
憑啥她在這兒挨凍受氣,被周建斌攥得手腕青紫,被那幾個小畜生圍著罵“騙子”,楊穗穗就能在家舒舒服服地躺著看複習資料?等著考大學?
前世穗穗嫁過來也是先受了苦的!
現在這所有的罪,分明是她替楊穗穗扛了!
楊穗穗倒好,在家安心準備高考,爹媽沒兒子,等她楊平安嫁出去了,楊穗穗就能招個上門女婿,家裡那點房子地,以後不全成她楊穗穗的了?
這潑天的便宜憑啥讓她一個人全占了?!
越想越虧,越想越恨,她突然猛地坐起來,眼睛裡冒著一種蠢得可憐卻又異常偏執的光——她不好過,楊穗穗也彆想好過!
三天後回門,正好能碰到穗穗的複習資料,到時候想辦法把那本最重要的《數學公式大全》藏起來,再跑到爹媽跟前去哭:
“穗穗天天就知道抱著書看,連灶台上的鍋都不刷一下,媽您腰不好,還得替她乾活……”
爹媽最疼她這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大女兒,說不定一氣之下,就會讓穗穗多乾家務,耽誤她複習!讓她沒時間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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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她已經掉進火坑裡了,楊穗穗也彆想清清白白、光鮮亮麗地站在岸上!
等穗穗高考落了榜,她再把上輩子那個願意入贅、卻懶得出奇、還好吃懶做的王強軍介紹給她,讓楊穗穗也嘗嘗被婆家磋磨、被男人嫌棄的滋味——這才公平!
這惡毒的念頭一冒出來,就像野草一樣瘋長。
她立馬擦乾眼淚,盯著窗紙的眼神透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篤定和蠢笨:楊穗穗再精,還能防得住她這個“回門探家”的親姐姐不成?
“宿主!緊急預警!楊平安黑化了!她要偷你複習資料、還要在你爹媽麵前搬弄是非,破壞你高考大計!”
鐵蛋的尖叫聲如同警鈴,直接把彥穗穗從深度睡眠裡砸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