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又湊近幾分,幾乎貼到顧硯舟耳邊,用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陛下,娘娘那日的怪異情形,太醫們折騰許久都毫無頭緒。奴才聽聞,如今京城內外傳得沸沸揚揚,都說是邪祟作祟。民間那些神婆術士,據說對驅邪禳災十分靈驗,莫不是娘娘真衝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落得這般田地?”
顧硯舟聽聞王福這番話,先是一怔,隨即嘴角浮起一抹略帶嘲諷的不屑輕笑,小聲嘀咕道:“不過都是些後宮的小手段罷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神神鬼鬼的。”聲音雖輕,卻帶著身為帝王的銳利洞察。
王福本就湊得極近,幾乎要把耳朵貼過去,可那嘀咕聲細若蚊蚋,裹挾在殿內的寂靜裡,愣是沒鑽進他耳中。他臉上閃過一絲疑惑與惶恐,忙又往前挪了半步,幾乎要跪在地上,賠著小心問道:“陛下,您方才說什麼?奴才愚鈍,沒聽真切。”
顧硯舟擺了擺手,神色恢複如常,語氣中透著幾分無奈:“沒什麼。既然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民間傳得又如此厲害,你就去將那些神婆術士請進宮來,為皇後娘娘醫治吧。”王福忙不迭點頭,領了旨意,弓著身子,快步退下,著手去安排請人入宮一事,而顧硯舟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依舊藏著深深的思索與憂慮。
王福得了旨意,絲毫不敢懈怠,一路小跑著出了大殿。他深知此事關係重大,若辦得好,說不定能討陛下歡心,往後日子更舒坦;要是搞砸了,腦袋可就懸了。
出了宮,王福動用自己多年積攢的人脈,先是找到了平日裡常打交道的市井混混頭目。他塞給混混頭目一錠銀子,神色焦急地說道:“我要找最有名的神婆術士,最好是那種能一眼看透邪祟、手到病除的,陛下等著救命呢,給我抓緊辦!”混混頭目掂量著銀子,滿臉堆笑,胸脯拍得震天響,保證三日內把人帶到。
不出兩日,王福便帶著幾個神婆術士匆匆趕回宮中。這些人打扮各異,有的身著五彩斑斕、繡滿神秘符文的長袍,頭戴造型誇張、綴滿鈴鐺的帽子;有的則手持桃木劍,背著裝滿符紙的布袋,模樣煞有其事。王福將他們帶到一處偏殿,自己先進去稟報顧硯舟。
顧硯舟大步邁入偏殿,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瞬間掃過這些神婆術士。他微微眯起雙眼,薄唇輕抿,臉上浮現出一絲似有若無的冷笑,那笑容裡儘是身為帝王的威嚴與不屑。這些神神叨叨的人在他眼中,不過是後宮爭鬥的棋子,他心裡清楚,所謂邪祟不過是有人暗中搗鬼。然而為了蘇晏殊,為了平息這場風波,他隻能暫且配合這場鬨劇。
為首的神婆見了顧硯舟,也不跪拜,隻是雙手合十,行了個古怪的禮,操著沙啞的聲音說道:“陛下放心,皇後娘娘這定是衝撞了冤魂,待我等開壇做法,保準能還她安寧。”顧硯舟神色冷淡,微微點頭,聲音低沉而威嚴:“若真能治好皇後,重重有賞;若是敢弄虛作假,欺君之罪,你們掂量掂量。”神婆們紛紛應下,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與此同時,佩思卿在自己宮中,聽聞神婆術士進宮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她輕聲對身旁的宮女說:“去,盯著那邊的動靜,有什麼消息,即刻來報。”宮女領命而去,佩思卿則悠閒地拿起一本書,看似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可心思早已飄向了蘇晏殊的寢宮,她深知,這場好戲,才剛剛進入高潮。
神婆術士們在偏殿內迅速忙活開來,碩大的香爐裡燃起了刺鼻的香,煙霧繚繞,將整個偏殿籠罩得愈發神秘詭異。為首的神婆口中念念有詞,手中的桃木劍在空中胡亂揮舞,符紙被她甩得“嘩嘩”作響;其餘幾人也各施手段,有的拿著鈴鐺使勁搖晃,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有的在地上用雞血繪製著奇形怪狀的圖案。
顧硯舟站在一旁,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他心中對後宮那見不得光的爭鬥厭惡至極,以他的聰慧,蘇晏殊這個情況,他多少猜到與佩思卿有關,隻是他不動聲色,既然佩思卿想玩兒,他便陪她玩兒下去。
幾日後,佩思卿派去的眼線匆匆趕回,神色慌張地向她彙報:“娘娘,神婆們折騰了許久,皇後娘娘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嚴重了。現在陛下大發雷霆,將神婆們都關了起來,正在嚴查此事呢!”佩思卿聞言,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顫,臉上卻依舊保持著溫婉的笑容,輕聲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繼續留意那邊的動靜。”待宮女退下,佩思卿的眼神瞬間變得陰冷。她本打算再實施一些手段,徹底將蘇晏殊打壓下去,可是後來想了想還是算了,不是不想動手,是此刻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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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硯舟正為蘇晏殊的病焦頭爛額,嚴查神婆之事已是敲了警鐘,這時候任何針對蘇晏殊的動作,都像往顧硯舟的怒火裡添柴,太容易引火燒身。
再者,她與蘇晏殊同是皇後名分,蘇晏殊若此時出事,無論緣由如何,旁人第一個要疑心的便是先入宮的自己。與其冒這個險,不如暫且按捺——等顧硯舟的關注淡些,等這陣風聲過了,有的是更穩妥的法子。
她輕輕籲了口氣,將那點翻湧的念頭壓下去。急功近利從不是她的性子,穩坐釣魚台,才能笑到最後。
當天晚上,忙碌了一天的顧硯舟走進佩思卿的寢宮。佩思卿像往常一樣,親昵地迎上去,幫他寬衣解帶。待洗漱完畢,二人躺在床上,顧硯舟自然而然地將佩思卿擁入懷中,佩思卿整個人窩在他懷裡,像隻溫順的小貓。
顧硯舟把玩著佩思卿的一縷發絲,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後宮裡的事,我都看在眼裡。你想和那些女人周旋,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彆玩得太過火,適可而止,莫要把人玩兒沒命了。”他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佩思卿聽聞此言,眼中閃過一抹極難察覺的光亮,像是意料之中的坦然,又似對這場博弈的篤定。她非但沒有絲毫慌亂,臉上的笑意反倒愈發真切,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陽下綻放的繁花,明媚而動人。
她微微仰頭,烏發如瀑般滑落,目光直直地撞進顧硯舟眼底,眼眸中波光流轉,嬌嗔道:“陛下還不了解臣妾嗎?臣妾不過是在這深宮裡尋些樂趣罷了。”說話間,她伸出玉手,輕輕整理著顧硯舟微亂的衣領,動作輕柔,卻透著幾分不容小覷的自信。
可就在這看似恩愛的表象下,她的心底已如精密運轉的棋局,迅速謀劃著下一步。手指微微停頓的瞬間,腦海裡已閃過無數應對之策,她深知,這場後宮的爭鬥遠未結束,顧硯舟的警告不過是這場持久戰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她,早已準備好迎接新的挑戰,暗流在這平靜的寢宮之下,愈發洶湧。
次日,棲鳳宮,蘇晏殊蜷縮在昏暗寢宮的床榻上,形容枯槁。她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床幃,眼神空洞又驚恐,每一道陰影在她眼中都是冤魂索命,每一絲動靜都能讓她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吱呀”一聲,殿門輕啟,一道微光透入,打破了黑暗的沉寂。貼身宮女秋菊端著一盞參湯,腳步極輕地走近,聲音也壓得極低:“娘娘,喝口參湯,補補身子吧。”蘇晏殊卻如驚弓之鳥,猛地坐起,眼神癲狂,一把打翻參湯。“哐當”一聲,瓷碗碎在地上,參湯濺得到處都是。“彆過來!都是你們,害我至此!”她聲嘶力竭地尖叫,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
秋菊“撲通”一聲跪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娘娘,奴婢是秋菊啊,一心為您著想,怎麼會害您。”可蘇晏殊充耳不聞,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恐懼裡,嘴裡不停念叨著冤魂、索命。
顧硯舟派來的暗衛隱匿在宮殿各處,如同隱匿在黑暗中的利刃,時刻戒備。為首的暗衛林風藏在房梁之上,目光如炬,留意著寢宮的每一處角落。就在這時,他敏銳捕捉到窗欞外一道黑影閃過,瞬間繃緊神經,悄無聲息地追了出去。
林風一路疾行,在一處偏僻宮牆下堵住了那道黑影。月光灑下,露出一個身形瘦小的太監,正瑟瑟發抖。“說,誰派你來的?”林風劍指太監咽喉,聲音冰冷。太監嚇得“撲通”跪地:“大人饒命,是、是慧妃娘娘宮裡的人,給了我銀子,讓我來探聽皇後娘娘的病情。”
此時的鳳儀宮中,佩思卿看似悠閒地逗弄著籠中的鸚鵡,實則心神全在蘇晏殊那邊。聽聞暗衛傳來的消息,知曉顧硯舟已有防備。她的手輕輕撫過鸚鵡五彩的羽毛,臉上平靜無波,思緒卻飄遠了。
顧硯舟如今所坐的皇位,本屬於她的父皇。當年,宮廷政變,風雲突變,她的父皇在那場血腥的爭鬥中失去了一切,皇室血脈凋零,隻剩她與哥哥在暗中艱難求生。這些年,她忍辱負重,周旋在宮廷的權力旋渦中,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護住那些前朝還活著的忠臣良將,還有無辜百姓。他們曾是父皇的子民,是父皇一生守護的人,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因這場權力更迭而陷入水深火熱。
哥哥是佩思卿在這世間唯一的至親。身處波譎雲詭的宮廷,佩思卿深知自己處境危險,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看向銅鏡中自己精致的麵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心中暗自起誓:“這後位我勢在必得,隻有站在權力的頂端,才能保護那些無辜的百姓和臣子,還有我唯一的至親。”
與此同時,在這看似平靜卻暗潮洶湧的宮廷裡,蘇晏殊仍在恐懼中掙紮,全然不知各方勢力正圍繞著她和這後宮之主的位置,展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激烈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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