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像一根細針,精準戳中傅珩的心事。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想把藥碗再往前遞些,卻被胭脂微微偏頭避開。視線落在床底暗格的方向,傅珩心口更沉——方才他確認蝕心散的動作,定然被她看見了。
“阿胭,彆多想。”他放下藥碗,指尖輕輕搭在她的肩側,想讓語氣軟些,“我隻是怕清婉在這裡耽誤太久,柳伯父那邊真的著急。你身子弱,該先顧著自己。”
“顧著自己?”胭脂忽然抬眼,目光直直撞進他眼底,那裡麵藏著的慌亂,被她看得一清二楚,“那你告訴我,方才在床底下藏了什麼?還有,你布在門口的結界,又是為了什麼?”
傅珩搭在她肩上的手猛地一縮,臉色瞬間淡了幾分。他以為自己動作夠隱蔽,卻沒料到她睡得這樣淺,不僅聽見了對話,還留意到了結界和床底的動靜。
“結界是為了護著你。”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有些發澀,“竹林裡常有妖獸出沒,我怕你醒時我不在,你會遇到危險。至於床底……隻是些舊物,沒什麼要緊的。”
“舊物?”胭脂扯了扯嘴角,笑意裡沒半分暖意,“什麼樣的舊物,需要你在清婉走後,立刻去確認?又是什麼樣的‘護著’,要把我困在這屋子裡,連門都不讓出?”
她一邊說,一邊緩緩挪開身子,朝著床底的方向望去。傅珩見狀,心頭大急,立刻擋在她身前:“阿胭,彆去看!”
他的阻攔像印證了什麼,胭脂眼底的冷意更甚,伸手就去推他:“傅珩,你讓開!”
兩人拉扯間,傅珩沒注意到身後的矮幾,手肘狠狠撞在碗沿上——青瓷藥碗“哐當”落地,褐色藥汁濺了滿地,還濺濕了他玄色衣擺的一角。
這聲響驚醒了屋外的寂靜,也徹底撞碎了傅珩強撐的鎮定。他看著胭脂眼底的決絕,又低頭瞥了眼地上的藥漬,喉間忽然泛起腥甜,是方才拉扯時牽動了胸口的傷口。
“我不讓你看,是怕你……”他話沒說完,就被胭脂冰冷的眼神打斷。
“怕我看見你藏的‘蝕心散’,還是怕我知道尊主打的主意?”
“蝕心散”三個字像驚雷炸在傅珩耳邊,他猛地抬頭,瞳孔驟縮:“你怎麼……”
“果然是這個!”胭脂截斷他的話,指尖死死盯著床底暗格,嘴角扯出抹極淡又發苦的笑,眼底卻裹著化不開的冷意,“尊主從一開始打的就是讓我當祭品的打算,這種祭品哪次離得開‘蝕心散’鎮魂?你這幾日對我處處遷就,回來又偷偷往房裡藏東西,除了這害人的藥,還能是彆的?傅珩,你帶我來麒麟山,根本不是找尊主,是把我送進祭品的局裡,對不對?”
傅珩渾身一僵,連呼吸都滯了半拍。他張了張嘴,想辯解,卻發現喉間像堵了團浸了藥汁的棉絮,怎麼也發不出清晰的聲音。方才強壓下的腥甜又湧了上來,他下意識攥緊袖口,指節泛白,連帶著胸口的傷口也突突地疼。
“不是的……阿胭,你聽我解釋。”他的聲音發顫,沒了往日的沉穩,“尊主一開始是提過祭品的事,但我從沒答應!我帶你來麒麟山,是想找機會帶你走,不是送你進局裡……”
“找機會帶我走?”胭脂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笑聲裡裹著細碎的涼意,“那床底的蝕心散是假的?門口的結界是為了防妖獸,不是防我跑?傅珩,你連撒謊都不會編個像樣的理由。”
傅珩急得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腕,卻被胭脂猛地往後躲,那躲閃的動作像冰錐紮進他心口。他看著她眼底濃得化不開的失望,喉間的腥甜再也壓不住,一絲暗紅順著唇角滑落,滴在玄色衣料上,洇出小小的深色痕跡。
“阿胭,我沒騙你……”他伸手想去擦唇角的血,動作卻僵在半空,聲音裡滿是慌亂,“蝕心散是尊主逼我收著的,我藏起來,是怕他直接對你動手!結界確實能防妖獸,也……也怕你衝動跑出去撞上尊主的人,我還沒找到安全的路……”
“安全的路?”胭脂的目光落在他唇角的血跡上,眼底沒有半分心疼,隻剩冰冷的嘲諷,“你連自己的傷都顧不住,還談什麼帶我走?傅珩,你分明就是尊主的幫凶,現在不過是演一出‘舍不得’的戲碼,好讓我乖乖當祭品,對不對?”
她說著,扶著床沿慢慢站起身,儘管身子還虛著,卻硬生生挺直了脊背,像一株在寒風裡不肯彎折的枯草。她沒再看傅珩一眼,目光直直盯著床底暗格,伸手就要去摳那暗格的機關。
傅珩見狀,心頭一緊,顧不得胸口的劇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滾燙,指尖卻因為用力而泛白,聲音帶著哀求:“阿胭,彆碰它!那藥碰不得,我會處理掉,我一定……”
“處理掉?”胭脂用力掙開他的手,手腕被攥過的地方留下紅痕,“等你處理掉,我早就成了尊主祭壇上的祭品!傅珩,你放開我,我要走!”
她轉身就往門口衝,手剛碰到門板,就被一道無形的結界彈了回來,踉蹌著後退兩步,險些摔倒。傅珩連忙上前想扶,卻被她狠狠推開,踉蹌著撞在身後的書架上,書架上的瓷瓶“嘩啦”掉了兩個,摔在地上碎成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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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胭脂指著門板,聲音發顫,眼底卻燃著怒火,“這就是你說的‘護著我’?連門都不讓我出!傅珩,你騙得我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