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愣了愣。這鎖靈網本是傅珩用來困住她的,此刻卻成了唯一的庇護。她下意識抬頭望向洞口,那裡早已沒了傅珩的身影,隻有祭壇的幽紫微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遙遠。
或許……還沒到徹底結束的時候?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下方突然傳來一陣更劇烈的震動,伴隨著蠱蟲的嘶鳴,一股灼熱的氣流從洞底湧了上來。胭脂下意識蜷縮起身體,卻在這時,隱約聽到洞口方向傳來一聲模糊的呼喊——那聲音很輕,被蠱蟲的嘶鳴蓋過了大半,可她卻莫名聽出了一絲慌亂,像極了傅珩剛才那瞬間的猶豫。
是錯覺嗎?
胭脂咬了咬下唇,指尖攥緊了衣角。下墜的速度還在加快,可她眼底的絕望,卻悄悄褪去了幾分,多了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祭壇之上,強光驟然從祭壇符文縫隙中迸發,瞬間淹沒整個石室,傅珩下意識抬手擋在眼前,指縫間隻看到尊主站在光瀑中央的身影——衣袍被光暈襯得如同流光織就,枯瘦的身形竟在此刻顯得格外挺拔,周身散出的靈壓帶著碾壓性的威懾,真如傳說中降臨凡塵的天神。
等視線漸漸適應光亮,傅珩才緩緩放下手,垂在身側的手指還殘留著剛才推胭脂時的觸感,那點布料的微涼像根細刺,紮在掌心遲遲未散。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湧的異樣,上前一步垂首,聲音儘量放得平穩:“恭喜尊主,成功恢複靈脈。”
話出口的瞬間,他明顯感覺到周身的靈壓柔和了幾分,抬眼時正撞見尊主投來的目光——不再是之前打量“珍寶”的冰冷,反倒多了絲不易察覺的讚許。尊主抬手撫過袖擺,指尖符文的微光與祭壇的強光相融,語氣裡帶著難掩的得意:“多虧了你帶來的血脈,若不是她,本尊也無法這麼快突破桎梏。”
傅珩喉結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又把話咽了回去。他餘光掃過祭壇中央的漆黑洞口,那裡此刻被強光映得隱約能看見洞壁的紋路,卻再聽不到半點蠱蟲的窸窣,也沒有胭脂的聲音傳上來。
“你做得很好。”尊主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待本尊徹底穩固靈脈,便傳你玄陰教的核心秘術,日後這教中事務,也少不了你的份。”
“謝尊主恩典。”傅珩低頭應道,指尖卻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悄悄攥緊,指甲再次嵌進掌心——上次這樣用力,還是在十年前推胭脂入蟲窟下墜的那一刻。他以為尊主恢複靈脈後,自己會鬆一口氣,可此刻心底那片空洞,卻比之前更甚,連掌心的刺痛,都壓不住那點莫名的慌亂。
柳明淵帶著弟子們將蒼梧山周邊的城鎮翻了個遍,從清晨問到日暮,喉嚨早已乾得發疼,卻連傅珩和胭脂的半點蹤跡都沒尋到。往來的商販要麼搖頭說從未見過玄衣男子與帶傷女子同行,要麼含糊其辭,顯然是怕惹上麻煩。
“少主,前麵就是最後一個鎮子了,再找不到,咱們就得往鄰山的方向去了。”一名弟子捧著水囊遞過來,聲音裡滿是疲憊。
柳明淵接過水囊,卻沒喝,目光落在遠處暮色中的山林——那片林子連接著蒼梧山的古河道,正是傅珩他們可能逃去的方向。他攥緊掌心的銀簪,簪身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去林子邊緣看看,傅珩帶著阿芷,她身上有傷,定然走不快,說不定會留下痕跡。”
眾人沿著林子邊緣的小徑搜尋,枯枝在腳下發出“哢嚓”的脆響,驚起林間棲息的飛鳥。柳明淵的目光掃過地麵,忽然停在一處被踩踏過的草叢上——那裡的草葉沾著一點暗紅,不是泥土的顏色,更像是乾涸的血跡。
他立刻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草葉,鼻尖縈繞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還混著胭脂常用的草藥氣息。“是阿芷的!”柳明淵心頭一緊,順著血跡延伸的方向望去,隻見小徑儘頭的泥土上,還留著兩道淺淺的腳印,一道是男子的玄靴印記,另一道則纖細許多,顯然是女子的,腳印邊緣還沾著細碎的草藥渣。
“往這邊追!”柳明淵起身,提著銀槍率先往前衝,眼底終於燃起一絲希望。弟子們見狀,也立刻跟上,腳步聲在林間回蕩,驚得枝葉間的露珠簌簌落下。
可追出約莫半裡地,腳印忽然在一處斷崖邊消失了。斷崖下是翻滾的濃霧,深不見底,風從崖底吹上來,帶著瘴氣特有的腥甜,嗆得人喉嚨發緊。柳明淵趴在崖邊,目光死死盯著下方的濃霧,指尖的銀簪幾乎要嵌進掌心——這裡沒有攀爬的痕跡,也沒有繩索的殘留,傅珩和胭脂,難不成是從這裡跳下去了?
“少主,這斷崖下是瘴氣穀,據說底下全是毒瘴,連飛鳥都不敢靠近,若是跳下去,恐怕……”一名弟子的話沒說完,卻讓周圍的氣氛瞬間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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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淵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崖邊的碎石。忽然,他的視線停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那裡沾著一點玄色的布料纖維,與傅珩常穿的衣料質地一模一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蹤跡。
他靠在崖邊的古樹上,胸口劇烈起伏,一股無力感順著四肢百骸蔓延開來。銀簪在掌心被攥得發燙,他卻渾然不覺,腦海裡反複閃過胭脂被傅珩拖拽的模樣,閃過她頸間的傷口,閃過她最後望向自己的、帶著求救的眼神。
“少主,天色晚了,瘴氣會越來越重,咱們得先撤回去,不然會有危險。”清婉不知何時也追了上來,她扶著柳明淵的胳膊,聲音裡滿是擔憂,“就算他們真的跳下去了,咱們也得先想辦法探查瘴氣穀的情況,盲目下去隻會白白送命。”
柳明淵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的慌亂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下冰冷的堅定:“派人守在崖邊,一旦有任何動靜,立刻回報。其他人跟我回去,準備探查瘴氣穀的工具——就算底下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阿芷找回來。”
他知道,此刻不能慌。胭脂或許還活著,或許還在等著他救她。他不能讓她失望,更不能讓自己再一次失去她。
夜色漸濃,蒼梧山的風帶著寒意,吹得林間枝葉作響。柳明淵提著銀槍,走在返回的路上,掌心的銀簪依舊冰涼,卻像是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支撐。他抬頭望向夜空,月色被烏雲遮蔽,正如他此刻的心境,看不見半點光亮,卻仍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等著雲開霧散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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