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籠的瞬間,昏迷前的畫麵如潮水般湧來——祭壇中央漆黑的洞口、蠱蟲爬動的窸窣聲、傅珩轉身時僵住的肩膀,還有下墜時那片徹底的黑暗。她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指尖下意識攥緊身下的錦被,直到觸到被褥柔軟的觸感,才驚覺自己竟躺在一張鋪著細絨墊的木床上。
這不是祭壇下的蠱窟,也不是傅珩的囚室。
房間不大,四壁是打磨光滑的竹板,窗欞上糊著半透的竹紙,陽光透過紙縫灑進來,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竹香,混著窗外傳來的鳥鳴,竟透著幾分難得的安寧。
胭脂撐著手臂坐起身,剛一動,就察覺到不對勁——渾身沒有預想中的傷痛,連之前被鎖靈網勒出的痕跡都消失無蹤,可體內那股熟悉的靈力波動,卻像被抽乾的井水,連一絲漣漪都沒有。她嘗試著催動靈力,指尖卻隻有一片冰涼,連最基礎的術法都無法凝聚。
“靈力……全沒了。”她低聲喃喃,指尖撫過自己的手腕,那裡曾是靈力流轉最順暢的地方,如今卻隻剩一片死寂。祭壇之下的蟲窟雖沒取她性命,卻廢了她畢生修為,讓她成了真正的“廢人”。
可奇怪的是,這房間裡的靈氣卻異常濃鬱,吸入肺腑時,竟能感覺到一股溫和的暖意順著經脈緩緩遊走,像是在悄悄滋養著枯竭的靈力之源。胭脂心頭一動,掀被下床,赤足踩在微涼的竹地板上,一步步走向窗邊。
推開竹窗的瞬間,外麵的景象讓她愣住——這是一處藏在竹林深處的獨門小院,院中有口石砌的水井,井邊種著幾株不知名的野花,正開得熱烈。而整個小院外圍,竟籠罩著一層淡青色的透明結界,結界表麵泛著細微的靈光,將竹林的喧囂與外界的危險徹底隔絕在外。
她走到院邊,指尖輕輕觸碰到結界。冰涼的觸感傳來,同時一股強大的阻力將她的手彈開——這結界的強度遠超她的想象,以她現在的狀態,彆說衝破,連留下一道痕跡都做不到。
“是誰把我帶到這裡的?”胭脂皺起眉頭,心中滿是疑惑。傅珩?尊主?還是另有其人?他們廢了她的修為,卻又將她安置在靈氣如此充裕的地方,甚至布下結界保護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一緊,可隨即又被另一種情緒取代——不管他們有什麼算計,至少她現在還活著,還有機會重新修煉。隻要能恢複力量,她就有機會離開這裡,有機會為自己、為那些被玄陰教迫害的人報仇。
胭脂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嘗試著按照記憶中的功法,引導體內那團微弱的暖流在經脈中遊走。起初,暖流走走停停,遇到受損的經脈時,還會傳來輕微的刺痛,可隨著靈氣不斷湧入,刺痛漸漸消散,暖流也越來越粗壯,甚至在經脈中形成了微弱的循環。
她猛地睜開眼,指尖竟泛起了一絲淡淡的靈光——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胭脂看著自己的指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堅定的笑意。
傅珩,尊主,你們以為廢了我的修為,就能讓我任人擺布嗎?
等著吧,我會讓你們知道,把我留在這竹林深處,是你們這輩子最錯的決定。
陽光穿過竹林,落在她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院中的結界依舊泛著靈光,卻仿佛不再是禁錮她的牢籠,而是她積蓄力量的庇護所。胭脂握緊拳頭,轉身走回竹屋,她要好好利用這裡的靈氣,儘快恢複修為,等著離開這裡的那一天。
寒潭邊的水汽裹著刺骨的冷意,往柳明淵衣領裡鑽。他被鐵鏈拴在石室石壁上,後心的刀傷一扯就疼,視線卻死死黏著石室門外——傅珩說,今日會讓他“見”阿芷一麵。
鐵鏈拖拽的聲響從通道儘頭傳來時,柳明淵的心跳驟然漏了半拍。他掙紮著抬頭,看見傅珩走在前麵,玄色衣擺掃過地上的碎石,而他身後跟著的人,穿著阿芷常穿的紫色衣裙,發間還彆著那支他送的木簪。
“阿芷!”柳明淵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想掙開鐵鏈,手腕卻被鐵環勒出紅痕,“你怎麼樣?傅珩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那抹紫色身影停下腳步,隔著石室門的鐵欄看向他。她的頭微微低著,露出的側臉線條和阿芷一模一樣,連說話時帶著的輕顫都分毫不差:“明淵……我沒事,你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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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模糊了視線,柳明淵看不清她的眼睛,卻能聽見她聲音裡的哭腔。他想起從前阿芷受了委屈,也是這樣低著頭,軟軟地叫他名字。心口的疼瞬間蓋過後背的傷,他急得眼眶發紅:“是我不好,我不該被騙,讓你落到這步田地。你再等等,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出去!”
“我信你。”她輕輕應著,抬手想抓住鐵欄,指尖卻在觸到冰冷的鐵時縮了縮,像是怕疼。這個小動作讓柳明淵的心更緊了——阿芷向來怕疼,連指尖被針紮到都會皺眉。
傅珩靠在石壁上,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冷笑。他上前一步,抬手搭在那女子的肩膀上,語氣帶著刻意的溫柔:“阿胭,彆跟他說太多了,寒潭邊涼,仔細凍著。”
那女子身子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順從地往傅珩身邊靠了靠,隻是回頭時,還對著柳明淵無聲地比了兩個字——“救我”。
柳明淵的目光追著她的背影,直到那抹紫色徹底消失在通道儘頭,才猛地鬆了口氣,卻又瞬間攥緊拳頭。他盯著石壁上的鐵鏈,指節泛白:阿芷還活著,她還在等他。就算拚了命,他也要把麒麟珠守住,更要把阿芷從傅珩手裡搶回來。
傅珩折返回來時,看見的就是柳明淵眼中燃著的光。他走過去,用靴尖踢了踢柳明淵腳邊的鐵鏈,聲音帶著戲謔:“柳兄,見著阿胭了?她現在還好好的,可若是你一直不肯交麒麟珠,下次再見麵,說不定就隻剩半條命了。”
柳明淵抬頭瞪他,眼底滿是恨意,卻沒注意到——方才那抹紫色身影轉身時,發間木簪的角度,和阿芷平日裡戴的,差了半分。而她說話時壓著的聲線,在轉身的瞬間,悄悄鬆了半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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