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卻像是沒看見他的痛苦,反而往前湊了湊,任由傅珩的手臂纏在她腰間,語氣裡滿是嘲諷:“你以為我為什麼總留著你送的那支桃木簪?不過是怕你起疑。還有你熬的蓮子羹,我從來沒真正咽下去過——我這輩子,隻愛吃傅珩親手做的桃花糕,隻愛穿他給我縫的玄色裙,你算什麼東西?”
她抬手撫上傅珩的臉頰,動作親昵得刺眼,眼底卻飛快掠過一絲絕望的痛,快得讓人抓不住:“傅珩才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人,當日若不是你橫插一腳,我早就跟他在玄陰教過安穩日子了。現在他回來了,我自然要跟他走,你和你的麒麟族,不過是我和傅珩團圓路上的墊腳石罷了。”
傅珩看著柳明淵慘白的臉色,滿意地笑了,低頭在胭脂耳邊低語,聲音卻故意讓柳明淵聽見:“還是我的阿芷懂事。”他抬手示意教徒把念安抱過來,故意讓孩子的小手攥住胭脂的衣袖,“你看,念安也認我這個父親,往後我們一家三口,再也不會分開了。”
念安似懂非懂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小腦袋靠在胭脂懷裡,卻下意識往她頸間蹭了蹭,細弱的“咿呀”聲像針一樣紮在胭脂心上。她死死咬著唇,才沒讓眼淚掉下來,隻能繼續演著這場讓她痛不欲生的戲——她知道,隻有讓柳明淵徹底死心,他才會離開這凶險的秘境,才不會為了她和念安,賠上自己的性命。
柳明淵看著眼前“一家三口”的畫麵,心口像是被生生撕開一個口子,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想起胭脂生產時他守在產房外的焦急,想起念安滿月時她抱著孩子笑出梨渦的模樣,那些曾讓他覺得無比珍貴的回憶,此刻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將他的心臟割得鮮血淋漓。
銀槍“哐當”一聲砸在黑石地麵上,槍尖的青光瞬間黯淡,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柳明淵踉蹌著後退兩步,心口的劇痛再也壓製不住,一口鮮血猛地噴濺而出,染紅了玄色戰袍的前襟,與黑霧中泛著的妖異紅光交織,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死死盯著胭脂搭在傅珩腰間的手,盯著念安攥著她衣袖的小拳頭,那些親昵的畫麵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密密麻麻紮進他的五臟六腑。他曾以為的相濡以沫,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他拚了命守護的家人,竟是將他推入深淵的劊子手。
“所以……”柳明淵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裹著血沫,“你說等我回來,說相信我能守護好家,全都是假的?”
胭脂的指尖狠狠掐進傅珩的衣襟,指甲幾乎要將玄色錦緞戳破,可臉上卻依舊維持著冰冷的笑意:“自然是假的。柳明淵,你也太天真了,竟真以為一個被玄陰教棄過的女人,會真心待你?”她故意偏頭靠在傅珩肩頭,目光掠過柳明淵慘白的臉,眼底的痛意被她用儘全力壓在最深處,“現在戲也演完了,你該滾了——彆再礙著我和傅珩一家三口團圓。”
傅珩看著柳明淵失魂落魄的模樣,笑得愈發得意,手臂收緊,幾乎要將胭脂揉進骨血裡:“聽到了嗎?柳明淵,識相點就帶著你的人滾出秘境,否則,彆怪我讓你和你的麒麟族精銳,都葬在這裡。”
他抬手一揮,身後的屍傀陣瞬間躁動起來,無數黑氣從地底翻湧而出,將柳明淵和柳昭臨等人團團圍住。青墨想要上前相助,卻被柳昭臨伸手攔住——他看著柳明淵失魂落魄的模樣,看著他心口不斷滲出的血跡,知道此刻再硬拚,隻會讓局勢更糟。
“明淵,我們走。”柳昭臨上前一步,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柳明淵,聲音帶著壓抑的沉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柳明淵卻像沒聽見,目光依舊死死鎖在胭脂身上,那雙曾盛滿溫柔的眼眸,此刻隻剩下破碎的絕望。他想起在麒麟山的每個清晨,她會端著溫熱的蓮子羹走進書房,笑著說“彆太累了”;想起每個夜晚,她會抱著念安坐在窗邊,等他處理完族中事務回來,一起看漫天星辰;想起她曾靠在他肩頭,輕聲說“餘生漫長,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那些畫麵越是清晰,心口的疼就越是劇烈。他猛地抬起頭,聲音帶著最後一絲希冀:“阿芷,你看著我——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你是被逼的,對不對?”
胭脂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窒息。她看著柳明淵眼底的絕望,看著他心口不斷湧出的鮮血,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撲過去抱住他,告訴他一切都是傅珩的陰謀。可她瞥見傅珩放在身後的手——那隻手正凝聚著黑氣,隱隱指向被教徒抱著的念安,隻要她敢說一句真話,那黑氣就會瞬間纏上孩子。
她死死咬著唇,直到嘗到滿口的血腥味,才硬生生壓下翻湧的情緒,將目光從柳明淵臉上移開,聲音冷得像冰:“柳明淵,彆再自欺欺人了。我從未愛過你,從未。”
這句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柳明淵。他踉蹌著後退,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銀槍在他手邊發出清脆的聲響,卻再也喚不回他眼中的光。柳昭臨和青墨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扶起他,卻被他用力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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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柳明淵的聲音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都給我滾……”
傅珩看著他這副模樣,笑得更加猖狂:“柳明淵,這就是你癡心錯付的下場!從今往後,胭脂和念安都是我的,麒麟山,也遲早會是我的!”他抬手示意教徒加強屍傀陣的攻勢,黑氣如潮水般朝著柳明淵等人湧去,“既然你不肯滾,那我就隻好送你上路了!”
柳昭臨見勢不妙,不再猶豫,一把架起癱軟的柳明淵,對青墨和族人們喊道:“撤!”
青墨立刻凝聚起龍族秘術,指尖藍光暴漲,在黑霧中辟出一條通路。族人們紛紛跟上,掩護著柳昭臨和柳明淵往秘境外退去。屍傀陣的黑氣緊追不舍,無數屍傀從黑霧中撲出,族人們拚死抵抗,卻還是不斷有人倒下,鮮血染紅了秘境內的黑石地麵。
柳明淵被柳昭臨架著,目光卻始終落在胭脂身上。他看著她被傅珩緊緊摟在懷裡,看著她始終沒有回頭,看著她的身影漸漸被黑霧吞沒,心口的痛像海嘯般席卷而來,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
直到退出秘境,黑霧被遠遠甩在身後,柳明淵才像是徹底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倒在雪地裡。他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他臉上,冰冷的觸感卻絲毫驅散不了心口的灼熱疼痛。他抬手撫上心口,那裡曾裝著對胭脂的愛意,對家人的期盼,此刻卻隻剩下一片空蕩蕩的荒蕪。
“阿芷……”他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像風中殘燭,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混著臉上的雪花,冰涼地砸在雪地裡,“為什麼……”
柳昭臨蹲下身,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滿是沉重。他拍了拍柳明淵的肩膀,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有些傷口,隻能靠自己慢慢愈合,旁人再怎麼勸,也無濟於事。
而此刻的秘境內,傅珩看著柳明淵等人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陰鷙。他猛地鬆開摟著胭脂的手,力道大得讓她踉蹌著跌坐在地上。
“演得不錯。”傅珩的聲音冷得像冰,目光落在胭脂蒼白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看來柳明淵對你的情意,比我想象的還要深。可惜啊,再深的情意,也經不住你的背叛。”
胭脂撐著地麵站起身,嘴角還殘留著剛才強裝出來的笑意,眼底卻隻剩下死寂的疲憊。她看著傅珩冰冷的眼神,看著被教徒抱在懷裡、嚇得瑟瑟發抖的念安,心口的痛幾乎要將她淹沒。她知道,她親手將柳明淵推開,將他傷得遍體鱗傷,可她彆無選擇——她不能讓柳明淵為了她和念安,賠上自己的性命,賠上整個麒麟族的精銳。
“你答應過我,隻要我演這場戲,就不會傷害念安。”胭脂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現在柳明淵已經走了,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傅珩冷笑一聲,走到念安身邊,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臉頰,動作粗魯得讓念安瞬間哭出聲來:“承諾?在玄陰教,我的話就是規矩,我說的承諾,隨時都可以變。”他抬頭看向胭脂,眼底閃過一絲狠戾,“你以為把柳明淵騙走,就能護著他?我告訴你,這隻是開始。等我用念安的血徹底激活噬魂陣,打開上古封印,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柳明淵!”
胭脂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猛地撲上前,想要搶過念安,卻被傅珩身邊的教徒死死攔住。她看著傅珩眼底的瘋狂,看著念安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終於明白,傅珩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柳明淵,沒打算放過任何一個阻礙他的人。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淚水無聲地滑落。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不知道柳明淵會不會原諒她的“背叛”,更不知道他們母子三人,還有沒有機會活著走出這暗無天日的秘境。
而秘境外的雪地裡,柳明淵緩緩從雪地上坐起身。他望著玄陰教秘境的方向,眼底的絕望漸漸被決絕取代。他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和血跡,握緊了身邊的銀槍——就算胭脂真的背叛了他,就算她從來沒有愛過他,他也不能放任傅珩傷害她和念安,不能放任傅珩打開上古封印,危害三界。
“大哥,”柳明淵的聲音雖然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不能就這麼回去。傅珩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用念安的血激活噬魂陣,我們必須想辦法,在他打開封印之前,救回阿芷和念安。”
柳昭臨看著他眼底重新燃起的光,心中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好。我們先回麒麟山,聯合青丘和龍族,重新製定計劃。這一次,我們一定要粉碎傅珩的陰謀,救回謝姑娘和念安。”
柳明淵重重點頭,掙紮著站起身,握緊銀槍,目光堅定地望向玄陰教秘境的方向。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卻絲毫冷卻不了他心中的決心——阿芷,念安,等著我,就算你真的背叛了我,我也一定會帶你回家。
風雪卷著冰粒,落在柳明淵染血的戰袍上,很快積起薄薄一層白霜。他被柳昭臨扶著踏入麒麟山山門時,早已沒了往日的挺拔,玄色衣袍上的血跡與雪水混在一起,凍成硬邦邦的冰殼,每走一步,都牽扯著心口的傷,疼得他指尖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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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早已在廊下等候多時,見他們歸來,連忙快步迎上前,目光卻在人群中焦急地掃過,沒看到那道熟悉的淺粉色身影,也沒聽到孩子軟糯的咿呀聲,心瞬間沉了下去。“明淵,你回來了!阿芷和念安呢?怎麼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柳明淵腳步頓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節泛白。他避開清婉的目光,喉間動了動,聲音沙啞得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族裡情況怎麼樣?暖閣修繕好了嗎?族人的凍傷可有好轉?”
清婉眼底的焦急更甚,他這明顯是在轉移話題。她看著柳明淵蒼白如紙的臉,看著他戰袍前襟未乾的血跡,還有那雙不敢與她對視、滿是疲憊與破碎的眼眸,心頭湧上一陣不安。可她終究沒再追問,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接過衛淩遞來的傷藥,語氣放得柔和:“你放心,族裡都安排妥當了,暖閣修好了,族醫也在給凍傷的族人診治。你剛回來,肯定累壞了,先回寢殿歇息,我讓廚房給你燉些補身子的湯。”
她說著,伸手想去扶他,卻被柳明淵微微側身避開。他垂著眼簾,聲音低得像被風雪淹沒:“不用,我自己能走。你……好好照看念念,彆讓她擔心。”說完,便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朝著寢殿走去,背影在漫天風雪中,顯得格外孤寂。
清婉站在原地,望著他落寞的背影,眉頭緊緊皺起。她太了解柳明淵了,他從不是會逃避問題的人,如今這般躲閃,定是秘境裡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是與胭脂和念安有關的、讓他難以言說的事。她沒再追上去,隻是將心頭的疑惑壓了壓,轉身對身後的侍女吩咐:“看好小主子,我去前院找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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