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樹的神念回應，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寂靜的心神世界中蕩開一圈漣漪後，引來了更深沉的注視。
那古老的低語並未立刻繼續，但那股籠罩在石室外的意念卻變得更加凝實，仿佛有無形的目光穿透了岩壁，將他裡裡外外審視了個透徹。這種審視並非惡意，更像是一種評估，帶著曆經萬古滄桑的淡漠與衡量。
林小樹渾身緊繃，枯榮道源在體內緩慢而堅定地輪轉，既修複著傷勢，也隨時準備爆發出最強的寂滅之力或是催動混沌藤遁走。他不敢有絲毫鬆懈，麵對這等不知存活了多少歲月的老怪物，再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片刻的沉默，仿佛跨越了千年。終於，那斷斷續續的低語再次響起，比之前清晰了一絲，但依舊帶著某種固有的遲滯感，如同生鏽的齒輪在強行轉動：
“外來者……你的身上……有‘歸墟’的味道……還有……令人不喜的‘死寂’烙印殘留……嗯？已被清除……手段……尚可。”
“更深處……還有一絲‘虛空’的眷顧……與‘混沌’的糾纏……”
“有趣的組合……弱小的載體……”
古念的聲音直接在識海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難以言喻的重量，點評著林小樹的力量根源。它精準地指出了歸墟指鑰、曾被萬木靈境意誌死寂鎖定雖已清除）、虛空道種以及枯榮混沌藤的存在。這種一眼看穿底牌的感覺，讓林小樹背後滲出冷汗。在它麵前，自己幾乎毫無秘密可言，唯一的依仗，或許就是對方口中“弱小的載體”所蘊含的、對方可能需要的東西。
“前輩慧眼。”林小樹保持神念傳音的恭敬，不卑不亢，“晚輩誤入此地，無意冒犯。不知前輩所言‘交易’與‘傳承’，所指為何？”
他沒有主動提及淨血藤根須，而是將問題拋了回去，試圖掌握更多主動權。
“交易……很簡單……”古念的低語緩緩道來，“吾……需要純淨的‘生之氣息’……滋養這片……即將徹底沉淪的汙穢之地……延緩‘它’的徹底蘇醒與擴散……”
“你手中的‘本源根須’……蘊含的古老生機……雖微薄……卻是鑰匙……”
“而‘傳承’……”古念的意念在這裡頓了一下，似乎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是遺憾？是不甘？還是嘲弄？“是‘淨血’遺留的執念……亦是……對付‘它’的可能……”
“‘它’？”林小樹捕捉到這個關鍵的字眼，“前輩指的是……造成此地汙穢的源頭？那血怨古藤？”
“血怨？哼……”古念發出一聲意味難明的冷哼，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那不過是被‘它’汙染扭曲後……衍生出的失敗造物……是‘它’蔓延的觸須……是汙穢的表象……而非根源……”
“真正的‘它’……是更深沉的‘惡’……是連上古之戰都未能徹底磨滅的……‘寂滅之穢’……”
寂滅之穢！
四個字如同驚雷，在林小樹心神中炸響。他瞬間聯想到了萬木靈境那充滿侵蝕性的死寂之力，兩者在名稱上似乎有某種關聯，但感覺又截然不同。靈境的死寂更偏向於一種法則層麵的“終結”與“荒蕪”，而古念口中的“寂滅之穢”，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具有活性、帶有惡意的汙染源！
難道萬木靈境的異變，也與這“寂滅之穢”有關？隻是不同的表現形式？
“上古之戰……”林小樹喃喃，他想起了在遺跡中得到的那枚古老鱗片，裡麵提及的隻言片語。這片上古戰場，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看來……你並非一無所知……”古念似乎感知到了他心緒的波動，“但所知……甚少。”
“交易的條件……吾可以為你提供一處相對安全的庇護……助你初步煉化這根須表層的生機……修複你部分道基與神魂之傷……”
“同時……告知你部分……關於此地的真相……以及……‘淨血’真正的傳承所在……”
“而你需要做的……便是以這根須為引……在你能力範圍內……淨化三處……被‘寂滅之穢’次級衍生物嚴重侵蝕的‘節點’……”
古念的意念中，伴隨著條件的提出，三道模糊的方位信息流入了林小樹的腦海，分彆位於這地下暗河網絡的不同區域。根據信息描述，那三處節點積聚了大量的汙穢，甚至孕育出了更強大的血怨古藤衍生物，正在不斷侵蝕著這片地下空間的根基，加速著某種平衡的崩潰。
“淨化節點？”林小樹心中快速權衡。這絕非易事，他此刻重傷在身，靈力匱乏，去主動招惹那些汙穢聚集之地，風險極高。而且，“在你能力範圍內”這個限定，看似寬鬆，實則模糊，誰知道古念對“能力範圍”是如何定義的？
“前輩，晚輩如今狀態，想必您也清楚。重傷之軀，恐難當此任。況且，淨化節點，需要消耗大量的生機之力，晚輩自身難保，何來餘力？”他嘗試討價還價，同時也想試探古念的底線和真正目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生機……根須蘊含的……足以支撐……”古念回應，“初步煉化後……你自會明了……”
“至於你的傷勢……此地雖汙穢……亦蘊藏極陰之力……配合你的枯榮道源……轉化死氣為生機……並非難事……”
“況且……你彆無選擇……”
最後一句，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石室外，那原本減弱了的注視感驟然加強，甚至隱隱帶來了一絲壓迫感。同時，林小樹懷中的歸墟指鑰，也再次傳來一陣急促的震動，似乎在與古念的意誌相互呼應，又像是在警示著什麼。
林小樹心中一沉。他明白，古念說得對。在這陌生的絕地，麵對一個深不可測的古老存在，他確實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資本。拒絕的後果，難以預料。或許會被直接驅逐出這個暫時的安全點，暴露在更危險的環境中；或許會激怒古念，引來直接的攻擊。
而接受交易，雖然風險巨大，但至少能獲得一個喘息之機，了解真相，獲得療傷和可能的好處淨血傳承），甚至可能找到離開此地的方法。
“若晚輩完成淨化，前輩所謂的‘淨血傳承’，又當如何獲取？”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當你淨化三處節點……憑借根須與淨化之功……自然能感應到……‘淨血’真正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