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青牛鎮古樸的屋簷染上一層暖金色,喧囂的市集逐漸散去,隻餘下零星攤主在收拾貨物。林逸懷揣著與百草堂達成的協議和新購的物資,步履沉穩地走出了鎮門。與來時那份潛藏於市井的謹慎不同,此刻他心中多了幾分踏實與明確的目標感。腰間那個不起眼的布袋裡,裝著未來一個月的希望——十三塊下品靈石的餘款、那袋關乎他下一步計劃的青玉靈米種、價格不菲的蘊氣丹,以及那枚開拓眼界的《百草初鑒》玉簡。
他沒有回頭多看鎮子一眼,身形很快沒入鎮外逐漸濃重的暮色與起伏的山巒輪廓之中。體內混沌靈氣自然流轉,腳步輕盈地踏在熟悉的山道上,感受著山林間遠比鎮上濃鬱且清新的木靈之氣,心中那份因交易成功而產生的微瀾漸漸平複,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歸巢般的寧靜與對即將開始的閉關修煉的期待。
回到那處隱蔽的瀑布後的山洞,他並未立刻放鬆。先是如同最機警的野獸般,仔細探查了洞口周圍自己布下的、幾乎不可察覺的細微痕跡——幾根看似隨意擺放的枯枝位置未變,一層薄薄的浮土上沒有陌生的腳印。他又凝神傾聽片刻,除了瀑布永不停歇的轟鳴與夜蟲的唧鳴,再無其他異響。確認安全無虞後,他才真正鬆了口氣,閃身進入洞內。
洞內乾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泥土與草木清香,這是他連日來在此居住留下的痕跡,也是令他安心的氣息。他先是將那十三塊下品靈石從布袋中取出,指尖拂過它們微涼而堅硬的表麵,感受著內裡蘊含的精純靈力。這是他目前除了源初之石外,最重要的資產。他沒有隨意放置,而是在山洞最內側一處乾燥的石縫底部,小心地挖出一個小坑,將靈石放入,再用石塊仔細封好,掩蓋掉所有痕跡。
妥善藏好靈石後,他才借著從瀑布水簾折射進來的、微弱的月光,將另外三樣物品在身前平坦的石塊上一字排開。
首先拿起的是那枚淡黃色的《百草初鑒》玉簡。玉質溫潤,觸手生涼,表麵光滑,隱隱有靈光內蘊。按照陳堂主告知的、修真界最基礎的“神識探物”法門,他將其輕輕貼在額頭眉心印堂穴處,屏息凝神,嘗試將一縷極其微弱的精神力——或者說初步凝聚的神識——探入其中。
起初並無反應,玉簡冰涼。但他並不氣餒,持續集中精神,回想《混沌源初訣》中關於意念凝聚的片段,努力將散亂的心神收束為一。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在他感到眉心微微發脹時,“嗡”的一聲輕鳴在識海中響起,仿佛推開了一扇知識的大門!
霎時間,無數圖文信息如同涓涓細流,清晰而有序地湧入他的腦海。數百種常見的一階、二階靈草、靈礦的栩栩如生的圖像、詳細的形態特征描述、生長環境與習性、主要藥性功效、大致價值評估,甚至部分常見伴生妖獸或采集注意事項,都巨細無遺地呈現出來。
“紫須參,一階上品靈植,主根粗壯,須根紫紅,有益氣補元、穩固根基之效,多見於靈氣充沛的深山林下,常有三目靈猴或銅牙鼠守護…”
“赤精石,一階中品火屬性靈礦,色澤赤紅,內含精純火靈之力,是煉製低階火係法器、符籙的常用材料,多產於地脈活躍或火山周邊區域…”
“月光苔,一階下品,色澤銀白如月華,喜陰濕環境,有微弱寧神靜心之效,可用於煉製安神散或布置簡易靜室…”
信息如潮水般湧過,卻又清晰地烙印在記憶裡。林逸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貪婪地吸收著這些係統性的基礎知識。這枚看似普通的玉簡,仿佛為他推開了一扇窺探修真世界真實麵貌的窗戶,讓他明白了何為“資源”,何為“價值”。那五塊下品靈石,花得太值了!這為他日後自行尋找資源、辨識寶物打下了至關重要的基礎。
放下玉簡,揉了揉略感疲憊的眉心,林逸的目光轉向那袋青玉靈米種。他解開係口的靈繩一種用特殊靈草纖維編織,能微弱鎖住靈氣的繩子),將種子倒在掌心。約莫一斤重的種子,顆粒飽滿圓潤,大小均勻,呈現出一種溫潤的青玉色澤,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自身在散發著微弱的毫光。用手指輕輕捏起一粒,能感受到種殼堅韌,內部蘊含著遠比普通稻種活躍、精純且穩定的木屬性靈氣波動,生機內斂,卻又呼之欲出。
“這才是真正的靈種…”林逸心中感歎。與他之前用混沌靈氣強行催生、本質上仍是凡物蛻變的“偽靈稻”相比,這青玉靈米種從生命本質上就高了一個層次。若能成功培育,收獲的將是真正意義上的靈米,其蘊含的靈力以及對修煉的輔助效果,絕非“生機米”可比,價值自然也是天壤之彆。這袋種子,是他邁向真正“靈植夫”的第一步,意義重大。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那個小巧的白玉丹瓶上。瓶身素雅,僅以簡單的雲紋裝飾,瓶塞緊實,隱隱有藥香透出。他拔開瓶塞,一股更加濃鬱、清新怡人的藥香頓時彌漫開來,隻是深深吸了一口,就感覺體內原本平穩運行的混沌靈氣似乎都加快了一絲流速,精神也為之一振。瓶內,十顆龍眼大小、渾圓無瑕的乳白色丹丸靜靜躺著,每一顆表麵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靈光,並有若隱若現的雲狀紋路,正是“蘊氣丹”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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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階中品蘊氣丹,三十塊下品靈石…”林逸低聲重複著這個價格,心中並無多少肉痛,反而充滿了期待。他深知在修真界,提升修為永遠是第一要務,而丹藥則是縮短修煉時間、突破瓶頸的重要助力。這瓶丹藥,將是他衝擊煉氣三層的關鍵。
他沒有急於立刻服用丹藥或是播種靈種。修煉之道,張弛有度,準備工作同樣重要。他先來到山洞外那片開墾出的試驗田邊,就著皎潔的月光,仔細檢視那些用混沌靈氣滋養了近一月的“生機米”。
稻株長勢極好,高度已齊腰,莖稈粗壯如小兒手臂,葉片寬大肥厚,青翠欲滴,仿佛用上好的翡翠雕琢而成。稻穗低垂,顆粒飽滿,原本的淡金色愈發明顯,穀粒表麵似乎覆蓋著一層極薄的、流動的油光,那是生機與靈氣充盈到極致的表現。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縈繞在田埂之間,深吸一口,都能感到心曠神怡。估算著時間,距離完全成熟、穀粒硬化,大約還需二十日左右,正好趕上與百草堂約定的一月之期。
觀察完“生機米”,林逸滿意地點點頭。這是他目前穩定的靈石來源,不容有失。隨後,他在距離這片試驗田稍遠、但陽光和水分條件更佳的一處向陽坡地,重新開墾了一小塊約莫一丈見方的土地。這裡的土壤他特意用篩選過的細土混合了腐殖葉,顯得更為肥沃疏鬆。
他取出那十粒青玉靈米種,沒有像處理普通種子那樣直接使用混沌靈氣浸泡。根據《百草初鑒》中的零星提示和自身直覺,真正的靈種擁有更複雜的靈性結構和生長規律,粗暴地注入高層次能量未必是好事,反而可能破壞其內在平衡。
他采取了一種更為精細、也更耗費心神的方式。先是取來清澈的山泉水未注入靈氣),將十粒靈種輕輕浸泡其中,讓其自然軟化,喚醒沉睡的生機。然後,他盤膝坐在靈田邊,雙手合握源初之石,閉目凝神。
這一次,他沒有試圖去引導那絲霸道而珍貴的造化生機,而是調整呼吸與意念,努力與源初之石建立一種更深層次的溝通,引導它散發出那種平日滋養己身、平和而溫潤的“滋養之意”。漸漸地,一股如同春日陽光般和煦、又如母親懷抱般溫暖的波動,以源初之石為中心,緩緩擴散開來,溫柔地籠罩住那十粒浸泡在水中的靈種。
與此同時,他運轉《混沌源初訣》,但並非將靈力外放,而是極其精妙地控製著自身氣息與靈力波動,模擬出一種充滿無限生機、最適合靈種萌發的“生命場域”。他以自身精純的混沌靈氣為引,如同一個溫和的磁石,緩緩牽引、彙聚著周圍天地間遊離的、相對溫和的木屬性靈氣,使其如同受到吸引的螢火蟲,絲絲縷縷地、自發地彙向那十粒種子。
這個過程要求對自身靈力擁有極高的控製力,以及對周圍環境靈氣敏銳的感知力。林逸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分心,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精神力與靈力都在持續消耗。
時間一點點過去,月光悄然移動。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就在林逸感到心神有些疲憊之時,他敏銳地感知到,那十粒青玉靈米種的內部,仿佛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原本內斂的生機如同破殼的雛鳥,驟然變得活躍而強盛!
他立刻收斂氣息,仔細看去。隻見清澈的水中,那十粒種子的種殼微微裂開了一道細縫,一點極其微小、卻翠綠欲滴、蘊含著精純木靈之光的嫩芽,頑強地探出了頭!
成功了!而且是以一種更契合自然之道、更尊重靈種本身特性的方式,完美地激發了其生機!
林逸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遠比單純用力量催生來得強烈。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十粒已然萌發的靈種,如同對待稀世珍寶般,輕輕播種到那塊精心準備的靈田中,覆上薄薄一層靈土,最後再用極度稀釋了混沌靈氣的山泉水,如同春雨般細細灑下,完成灌溉。
做完這一切,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一陣深入骨髓的疲憊襲來,但精神卻異常亢奮。這標誌著他不再是那個隻靠蠻力種田的愣頭青,而是真正開始觸摸到“靈植之道”的門檻!
回到山洞,他盤膝調息了近半個時辰,待心神與靈力都恢複了大半,才鄭重地取出了那瓶蘊氣丹。他沒有急於求成,先是如同往常一樣,寧心靜氣,運轉《混沌源初訣》數個周天,將自身狀態調整到空明平和的最佳狀態,體內混沌靈氣如溪流般平穩流淌。
然後,他取出一顆蘊氣丹,置於掌心觀察片刻,才將其送入口中。
丹藥入口,並未如普通藥丸般需要吞咽,而是瞬間化為一股溫熱、醇和卻又沛然的精純藥液,自動滑入喉中,直墜丹田!
“轟!”
仿佛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一股遠比平日打坐吸收天地靈氣要磅礴十倍、精純十倍、也溫和易控許多的靈力洪流,猛地自丹田化開,如同決堤的江河,洶湧地衝向四肢百骸、奇經八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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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早有準備,立刻抱元守一,全力催動《混沌源初訣》。丹田內的混沌靈氣仿佛嗅到了絕世美味的饕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起來,形成一股強大的吸力,貪婪地吞噬、煉化著這股外來卻極其“可口”的精純能量。
蘊氣丹提供的靈力異常純粹,幾乎不含雜質,省去了大量提純煉化的功夫,能被混沌靈氣快速同化、吸收。修煉的效率,在這一刻提升了何止數倍!
原本需要苦修數日、細心體會才能察覺到的微弱進步,此刻變得清晰可見,如同水位線般穩步上升。經脈在這股溫和卻磅礴的藥力衝刷下,傳來陣陣輕微的脹痛與酥麻感,那是經脈正在被拓寬、被強化的跡象。丹田內的那縷混沌靈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愈發粗壯、凝實,流淌時發出的“溪流”之聲也愈發清晰響亮。
兩個多時辰後,一顆蘊氣丹的藥力被徹底煉化吸收。林逸緩緩收功,睜開雙眼,黑暗中仿佛有兩道微弱的混沌光芒一閃而逝。他仔細內視自身,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修為有了顯著的精進,距離煉氣二層巔峰更近了一步!照此速度,若能將這十顆蘊氣丹合理服用煉化,突破至練氣三層,絕非遙不可及!
“丹藥之力,竟至於斯!”林逸心中震撼莫名,第一次如此直觀地體會到資源對修煉速度的決定性影響。難怪修真界為了爭奪資源,會如此腥風血雨。這小小的丹藥,背後代表的是無數靈草的消耗、煉丹師的心血,以及龐大的靈石流通。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玉瓶,裡麵還剩下九顆蘊氣丹,而懷中所剩的靈石也已不多。一股強烈的緊迫感油然而生。修煉,果然是一座需要海量資源才能不斷攀登的巨塔!
目光再次投向洞外,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那片新播種的青玉靈米田和旁邊長勢旺盛的“生機米”田,林逸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堅定。
種田,不再僅僅是生存的手段,更是他安身立命、問道長生的根基!必須種出個名堂來!
他壓下立刻服用第二顆丹藥的衝動。是藥三分毒,丹藥雖好,亦需時間讓身體徹底吸收沉澱,夯實基礎,貪多求快隻會導致根基虛浮,後患無窮。今日收獲已遠超預期,當適可而止,鞏固成果。
洞外,月已中天,萬籟俱寂。林逸重新盤膝坐下,並未入睡,而是繼續分出一縷心神,反複揣摩《百草初鑒》中的內容,同時運轉功法,溫養著因丹藥之力而略顯活躍的靈力,讓這份突飛猛進的修為,徹底沉澱下來,化為實實在在的根基。
前路雖漫漫,荊棘密布,但燈火已燃,方向已明。少年於深山石洞中,憑借一顆堅定不移的向道之心,正一步步地,朝著那片廣闊的星空,穩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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