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陸清歌這五天短暫的假期,在《美人魚》剪輯室裡耗掉了三天,剩下的時間,看來也要徹底被這群“狐朋狗友”瓜分殆儘了。不過,看著他此刻被鄧潮拖著、臉上那無奈中又透著一絲暖意的神情,陳琳覺得,這樣也挺好。至少,比讓他一個人對著空房子發呆強。
地下車庫的冷氣撲麵而來,帶著淡淡的汽油味和橡膠輪胎的氣息。鄧潮那輛標誌性的黑色保姆車安靜地停在專屬車位上,像個沉默的保鏢。
車門滑開,陳赤赤那張極具辨識度、總是帶著點賤兮兮笑容的臉就探了出來。他同樣頂著兩個不太明顯的黑眼圈,但精神頭顯然比剛從剪輯室爬出來的兩人好得多。
“喲!功臣駕到!”陳赤赤誇張地張開雙臂,作勢要擁抱,“快讓本天才瞻仰一下陸核彈的風采!好家夥,悶聲發大財啊清歌!央一首播破三?服務器乾崩了?你這動靜鬨得……嘖嘖嘖,我隔著三裡地都聽見收視率爆炸的聲音了!”
陸清歌被他浮誇的表演弄得有些窘迫,笑著推了他一把:“滾蛋!少來這套。”
“就是!赤赤你這馬屁拍得太生硬!”鄧潮一邊把陸清歌塞進車裡,一邊自己也擠了上去,毫不客氣地占據了中間最寬敞的位置,“要拍也得像我這樣,走心!”他拍著自己的胸口,一臉“真誠”。
陳琳最後一個上車,順手關上車門。寬敞的車廂裡頓時顯得有些擁擠,但也充滿了熟悉的熱鬨氣息。
“琳姐辛苦!”陳赤赤對著陳琳做了個揖,然後迫不及待地轉向陸清歌,擠眉弄眼,“哎,清歌,快說說,現在啥感覺?是不是走路都帶風了?我跟你說,我手機今天都被打爆了!全是打聽你的!哥們兒現在身價都跟著你水漲船高啊!”
陸清歌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苦笑道:“感覺?感覺就是……困。還有,潮哥差點把我脖子勒斷。”
“哈哈哈!”鄧潮和陳赤赤爆發出一陣大笑。
司機平穩地啟動車子,駛出地下車庫。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地透過深色車窗照進來,在車廂裡投下斑駁的光影。城市的高樓大廈在車窗外飛速掠過,巨大的玻璃幕牆反射著耀眼的白光。
車載廣播開著,調在一個以播放經典老歌和聽眾互動為主的溫情頻道。主持人舒緩磁性的嗓音流淌在車廂裡,正在念著一段點歌祝福。
“……好的,剛剛我們聽到的是聽眾王女士為她即將高考的兒子點播的《陽光總在風雨後》,希望孩子能放鬆心態,取得好成績。下麵讓我們接聽下一位聽眾朋友的電話……喂,您好?”
短暫的電流雜音後,一個明顯帶著濃重地方口音、有些緊張卻又異常激動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廣播特有的輕微失真感:
“喂?喂!主持人好!能……能聽見嗎?”
“能聽見,這位朋友您好,請問怎麼稱呼?”
“俺……俺姓李!是xx省xx縣滴!俺……俺就想點首歌!點給……點給《士兵突擊》!點給那個許三多!”
車廂裡的談笑聲瞬間安靜下來。陸清歌靠在椅背上的身體不易察覺地繃直了,目光投向車載音響的方向。鄧潮和陳赤赤也收斂了玩笑的表情,豎起了耳朵。陳琳則立刻拿出了手機,似乎想記錄什麼。
主持人的聲音帶著溫和的笑意:“哦?看來您也是《士兵突擊》的忠實觀眾啊?想為許三多點首歌?為什麼呢?”
“因為……因為許三多他……”那個叫老李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帶著一種樸實的激動,“他……他就是俺啊!俺當年剛當兵那會兒,就跟他一樣!笨得很!走個隊列都能順拐,跑個五公裡能把自己跑吐了!班長罵,連長瞪眼,俺自己也急得直哭!俺娘都說俺不是當兵的料……可……可俺就是不服輸啊!彆人練一小時,俺就練三小時!彆人跑一趟,俺就跑兩趟!俺就認一個死理兒,俺爹說了,當兵就得有個當兵的樣兒!不能給部隊丟臉!不能給家鄉丟臉!”
他的聲音越說越大,帶著一種穿透電波的、源自心底的澎湃力量:
“俺看著許三多,就像看著當年的俺自己!那個傻勁兒,那個倔勁兒,一模一樣!看著他一點點爬起來,看著他最後成了‘兵王’……俺……俺……”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俺今天特意請了假,讓兒子教俺打的這個電話!俺就想告訴編劇,告訴導演,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把俺們這些笨兵拍出來了!拍真了!拍活了!讓俺們這些人知道,俺們當年的笨,當年的傻,沒白費!值了!俺……俺想點那首……那首片子裡他們唱過的歌!”
主持人也被這份樸實真摯的情感打動了,聲音放得更柔:“好的,李大哥,您慢慢說,想點哪首歌?”
“就……就是那個……‘一聲霹靂一把劍,一群猛虎鋼七連’!對!就這個!俺們那時候也唱!唱得可帶勁兒了!”老李的聲音吼了出來,帶著一種金戈鐵馬般的豪邁。
廣播裡適時地響起了那首鏗鏘有力、充滿血性的《鋼七連連歌》的旋律前奏。雄壯的男聲合唱隨之響起,瞬間充滿了整個車廂空間:
“一聲霹靂一把劍,一群猛虎鋼七連!
鋼鐵的意誌鋼鐵漢,鐵血衛國保家園!
殺聲嚇破敵人膽,百戰百勝美名傳!
攻必克,守必堅,踏敵屍骨唱凱旋!”
歌聲雄渾,氣勢磅礴,每一個音符都敲擊在人心上。
車廂裡一片寂靜。鄧潮和陳赤赤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肅穆的敬意。陳琳握著手機,眼眶微微泛紅。
陸清歌靜靜地聽著。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飛速倒退,巨大的霓虹燈牌閃爍著各種奢侈品的廣告,光怪陸離。然而,在這喧囂繁華的背景之上,那首來自軍營、帶著泥土和鋼鐵氣息的連歌,卻像一道堅固的堤壩,穩穩地屹立在他的心潮之中。
他仿佛又回到了川西那個暴雨如注、山崩地裂的恐怖夜晚。冰冷的泥漿淹沒口鼻,沉重的窒息感扼住喉嚨,世界隻剩下絕望的黑暗和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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