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的光，在林楓布滿雨水的臉上投下慘白的影。
那段視頻隻有七秒。
思雅被一隻戴著手套的大手按在椅子上，小臉煞白，嘴巴被膠帶封住，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無聲地往下掉。她的大眼睛裡全是驚恐，小小的身子因為抽泣而劇烈發抖。視頻背景很暗，看不出具體位置。
沒有聲音，卻比任何尖叫都更刺耳。
視頻下麵是兩行字。
“一個人來。帶上你公司所有的技術源碼。”
“城北，第三廢棄紡織廠，b區倉庫。給你四十分鐘。遲到，或者讓我看到多餘的人……”
後麵沒有文字，隻跟了一個滴血的匕首表情。
林楓的腳還踩在油門上，車速卻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那隻戴手套的手攥住了，一點點收緊，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雨水模糊了前擋風玻璃，也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猛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不能亂。
他直接撥通了王海的電話，聲音嘶啞得厲害。“王海，立刻停下所有追查。對方聯係我了。”
“什麼？楓哥，他們說什麼了？孩子怎麼樣？”王海急問。
“他們要技術源碼。所有。”林楓語速極快，“你聽著，現在，立刻，把我們準備好的那個‘禮物’打包。對，就是那個加料的版本。弄好發到我加密郵箱。”
王海瞬間明白了。“明白！我馬上辦！楓哥你……”
“我一個人去。”林楓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你們任何人，都不準靠近城北工業區範圍，聽清楚了嗎？”
“可是……”
“沒有可是！”林楓低吼，眼睛裡布滿血絲，“我女兒在他們手上！”
電話那頭沉默了，隻剩下沉重的呼吸聲。王海知道，這是死命令。
林楓掛了電話，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調轉車頭，不再往家趕，而是駛向公司方向。源碼的完整備份隻在公司的絕對安全服務器裡。
雨好像又大了一些。
剛到公司樓下，車還沒停穩，副駕駛的門就被猛地拉開。帶著一身濕冷的水汽，趙敏坐了進來。她頭發淩亂，臉色同樣難看，顯然也收到了消息。
“你不能去！”趙敏盯著他，語氣急促，“這是赤裸裸的陷阱！張建國根本不會守信！他拿到源碼，下一步就是滅口！”
林楓看都沒看她，徑直推開車門下車。“我知道。”
“知道你還去？！”趙敏追下來，攔住他麵前，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肩頭，“我們把源碼給他們，就是自斷臂膀！公司完了，我們這些年就全白費了！我們可以報警，讓……”
“報警？”林楓終於停下腳步，轉頭看她。他的眼神像兩把冰錐，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冷靜，“然後呢？讓警察包圍那裡，看著他們狗急跳牆，傷害我女兒？”
他往前逼近一步，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千鈞的重量。“趙敏，那是我女兒。不是可以計算的籌碼。”
“那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趙敏眼圈紅了，聲音帶著哽咽，“可是林楓，你想過沒有，就算你按他們說的做了，他們就會放人嗎？張建國是什麼人你比我清楚！他處心積慮布這個局，會隻是為了源碼？”
“所以我更需要去！”林楓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隻有我去了，麵對麵，才能找到機會。他們在明處拿孩子威脅我，我也要在明處進去。但你們，必須在暗處。這才是生機！”
他繞過她，大步走向電梯。“源碼我必須帶。這是入場券。”
趙敏看著他決絕的背影，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淚水，快步跟上去。“好，我不攔你。但你不能真一個人！王海他們不能靠近，我呢？我跟你進去！多一個人多一分……”
“不行。”林楓按下電梯按鈕，沒有絲毫猶豫，“他指定我一個人。任何變數都可能刺激他們。你留在外麵，和王海保持聯係。如果……如果我出不來，後麵的事情，交給你。”
電梯門開了。
林楓走進去，轉身，看著站在外麵、渾身濕透、滿臉無助的趙敏。他的眼神複雜了一瞬，有決絕，有一絲歉意，但更多的是不容動搖的堅定。
“相信我。”他說。
電梯門緩緩合上，隔絕了他最後的身影。
趙敏無力地靠在冰冷的電梯門上，慢慢滑坐到地上。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在光潔的地麵上暈開一小灘水漬。她知道，林楓此去，是用自己和公司的命脈，去賭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
冰冷的交易已經開始。
而籌碼，是一個父親的軟肋，和一個商人畢生的心血。
林楓站在公司的服務器前，快速操作著。將那個龐大的、凝聚了無數人心血的源代碼庫，壓縮，加密，存入一個特製的、帶有自毀程序和定位裝置的移動硬盤。
他的手很穩，眼神像結冰的湖麵。
硬盤指示燈亮起綠光，發出輕微的嗡鳴。
他拿起硬盤，揣進內兜，貼胸放著。那裡，還殘留著一點身體的溫度。
他轉身，走向電梯，走向樓下等待的車輛，走向那片已知的、布滿荊棘的陷阱。
腦海裡，係統界麵安靜地懸浮著，【終極守護】任務下方，似乎有極細微的光流在閃爍，像在無聲地計算著生存的概率。
四十分鐘。
倒計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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