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燈光流瀉下來，照得餐桌上的瓷盤泛著溫潤的光。紅燒排骨冒著熱氣，清炒時蔬色澤鮮亮，一碗紫菜蛋花湯擺在中間，散發著家常食物的熨帖香氣。
林楓夾起一塊排骨，放進身邊蘇清雅的碗裡。她正低頭小口喝著湯，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爸爸，”思清的聲音帶著孩子特有的清亮，她握著小勺子，眼睛眨巴著，“我們班小雨說，她爸爸的公司沒了，要搬家了。公司為什麼會沒呀？”
沒等林楓回答，旁邊的思雲就搶著說：“我知道！肯定是破產了！電視裡都這麼演！”
蘇清雅輕輕放下湯匙，拿起手邊的平板電腦，滑動了幾下。“今天財經新聞推送了，是那個張總的公司，‘安心寶貝’母公司，股價連續暴跌，好像……撐不了多久了。”她抬頭看向林楓，眼神裡帶著一絲了然，還有淡淡的擔憂，“是因為‘守護者’嗎？”
林楓“嗯”了一聲，神色平靜，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思清的小碗裡。“吃飯，彆光顧著說話。”
但孩子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思皓歪著頭，小眉頭皺著，像個小大人。“爸爸，那個張總是壞人嗎？所以他公司才沒了？”
這個問題讓餐桌安靜了一瞬。
林楓看著兒子清澈的眼睛，那裡麵對世界的認知還非黑即白。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壞人這個詞，太簡單了。”他聲音不高，確保每個孩子都能聽清，“他做了錯誤的選擇，傷害了彆人。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
思清似懂非懂：“就像我不洗手就吃飯，會肚子疼一樣嗎？”
林楓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有點像。但不洗手，後果隻是自己肚子疼。他做的選擇，後果是很多人失去了工作，很多信任他的用戶受到了影響。這個後果，比他想象的嚴重很多。”
蘇清雅輕聲補充，像是在幫孩子們理解：“所以啊，不管是小朋友還是大人，做決定之前都要想一想，這個決定會不會傷害到彆人。如果會，那就不能做。”
思雲搶著表態：“我才不會做壞事！我要像爸爸一樣厲害！”
思皓則更關心邏輯：“那他現在知道錯了嗎？公司沒了，他是不是就變成好人了？”
林楓看著兒子執拗尋求答案的眼神，緩緩搖頭。“公司沒了，是他必須付出的代價。至於他是否真的認識到錯誤，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彆人，隻能管好自己，守住自己的底線。”
他拿起湯勺，給每個孩子的湯碗裡添了點熱湯，語氣恢複了一貫的沉穩。“記住，無論以後你們走到哪裡，做什麼，心裡都要有一條線。線這邊，是能做的。線那邊，是絕對不能碰的。越線的人，就像走在懸崖邊上，遲早會摔下去。”
孩子們捧著溫暖的湯碗，懵懂地點著頭。這些話，他們或許不能完全理解，但父親話語裡的那份鄭重和不容置疑，像一顆種子，悄然落進了他們幼小的心田。
蘇清雅看著林楓，燈光下他側臉的線條似乎比平時柔和了些許。她知道，這番話不僅僅是說給孩子聽的。這是他內心準則的投射，是他所有行動背後那道最堅硬的基石。商場上的腥風血雨，被他用最樸素的方式，化解成了餐桌旁關於對錯與代價的一課。
這比他取得任何商業上的勝利，都更讓她感到安心。
林楓端起自己的碗，喝了一口湯。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傍晚帶來的一絲涼意。
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與室內溫暖的燈光相互輝映。
【危機感知】的細微波動依舊存在，如同遠處地平線上隱約的雷聲。張總的潰敗，隻是清理掉了一個不守規矩的麻煩。真正的風雨，或許還在醞釀。
但他此刻坐在這裡，聽著孩子們嘰嘰喳喳討論著學校裡的小事，看著妻子溫柔恬靜的側臉，內心一片澄定。
這就是他為之戰鬥的全部意義。
守護這張餐桌旁的平靜與溫暖，就是他交出的，最不容置疑的答卷。
晚飯後，思皓悄悄拉住林楓的衣角。
“爸爸，”他小聲問，“那條絕對不能碰的線，到底是什麼呀？”
林楓蹲下身，平視著兒子的眼睛。
“對我們來說，”他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那條線，就是家人。”
思皓似懂非懂，但用力點了點頭。
燈光將父子倆的身影拉長，投在溫暖的地板上，仿佛一個無聲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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