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梁山水泊之上,濃重的水霧如同巨大的紗幔,將八百裡煙波籠罩得嚴嚴實實,唯有遠處梁山主峰模糊的輪廓,如同蟄伏的巨獸,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此刻,這片沉寂的水域,正醞釀著一場更為慘烈的風暴。
“望泊坡”官軍大營,早已燈火通明,人喊馬嘶,一派決戰前的肅殺。中軍大帳內,關勝頂盔貫甲,手撫青龍偃月刀,麵色凝重如鐵。丹鳳眼中布滿了血絲,連日來的挫敗、朝廷的嚴旨、無形的暗殺,如同沉重的枷鎖,套在這位名將之後的身上。他掃視著帳下同樣麵色灰敗的將領,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諸位!聖旨如山,三日之期已至!今日之戰,有進無退!要麼踏平梁山,擒拿晁蓋,要麼……馬革裹屍,以報國恩!擂鼓!進軍!”
“咚!咚!咚!”沉重的戰鼓聲如同悶雷,敲碎了黎明前的寂靜。官軍大營寨門洞開,早已集結待命的五萬餘殘軍,如同決堤的洪水,分作水陸兩路,向著梁山泊發起了絕望而瘋狂的進攻!
水麵上,集結了所有能浮在水上的物件——殘存的樓船、艨艟、走舸,以及無數臨時捆紮的筏排。關勝親自立於最大的樓船船頭,帥旗獵獵作響。近兩萬被犒賞激發出最後血勇的官軍水師,槳櫓翻飛,船帆鼓風,形成數股巨大的箭頭,直撲梁山咽喉——金沙灘水寨!船頭箭樓之上,弓弩手引弦待發,刀盾手甲胄森然,一股悲壯的死氣彌漫在整個船隊之中。
金沙灘水寨了望塔上,雲錚龍王)憑欄遠眺,黝黑的麵龐上古井無波,唯有雙目如電,穿透重重水霧,緊盯著洶湧而來的官軍船隊。他周身仿佛與這浩渺水泊融為一體,散發著令人心折的水上權威。
“各船就位!弓弩上弦!火油備妥!拍杆起!”雲錚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水寨。令旗揮動,寨牆上、戰船上,梁山“龍王營”的兒郎們沉默而迅速地行動起來,一股沉穩的殺機在水寨中彌漫開來。
官軍船隊進入射程!“放箭!”雲錚令旗猛地下揮!
霎時間,金沙灘水寨如同蘇醒的刺蝟,爆發出密集的箭雨!黑色的箭矢如同飛蝗,帶著淒厲的呼嘯,撲向官軍船隻!不少衝鋒在前的官軍士卒中箭倒地,慘叫著跌落水中,染紅了一片水域。但後續的船隻依舊在軍官的督戰下,悍不畏死地向前衝擊!
“撞上去!奪寨!”官軍先鋒將領紅著眼怒吼。
幾艘艨艟憑借速度,狠狠撞向水寨柵欄,發出巨大的轟鳴!船頭包鐵的撞角深深嵌入木柵,官軍士卒開始試圖攀爬寨牆。
“擲火罐!放拍杆!”雲錚冷靜下令。
燃燒的火罐劃出弧線,砸在敵船甲板上,火油四濺,瞬間燃起大火!巨大的拍杆從寨牆上呼嘯而下,將靠近的筏排砸得粉碎!水麵之上,火光衝天,木屑紛飛,廝殺聲、慘叫聲、落水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慘烈的畫麵。
官軍付出了慘重代價,終於有部分船隻強行靠岸,士卒如螞蟻般湧向灘頭。然而,等待他們的是梁山早已嚴陣以待的刀槍劍戟!灘頭陣地,瞬間變成了血肉磨坊!
“是時候了。”雲錚眼中寒光一閃,手中令旗再變。
隻見水寨兩側茂密的蘆葦蕩中,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出無數輕捷的快船!船上的正是黃河幫水上精銳和阮氏三雄率領的梁山老水匪!他們並不與官軍的大型戰船正麵交鋒,而是利用對水道的熟悉和船隻的靈活,如同水中的毒蛇,專攻敵船的側翼、尾部和吃水線以下!
鉤索拋上敵船,悍勇的水鬼們攀援而上,與船上的官軍展開貼身肉搏!更有精通水性的好漢,直接潛入水中,用利斧、鑿子破壞船底!官軍大型戰船在狹窄水域轉動不靈,紛紛中招,起火、進水、傾覆者不計其數!整個金沙灘前的水域,徹底化為了混亂的屠宰場!鮮血染紅了碧波,浮屍堵塞了航道!
關勝站在樓船上,眼睜睜看著自己寄予厚望的水師再次遭受滅頂之災,心如刀絞,目眥欲裂!他揮刀怒吼,卻無法扭轉頹勢。梁山水軍的戰術之靈活、手段之狠辣、對地利運用之精妙,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他心中那個“草寇”的印象,正在徹底崩塌。
與此同時,陸路戰場同樣慘烈異常。
“一線天”隘口,李沉舟負手立於險要處,青袍在晨風中微微飄動,神情平靜,仿佛眼前慘烈的攻防戰與他無關。官軍步兵在軍官的驅趕下,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湧向那僅容數人並行的狹窄穀口。梁山“破軍營”士卒依托天險,滾木礌石如雨而下,箭矢密集如蝗,官軍每前進一步,都要在穀口留下層層疊疊的屍體,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屍體堆積如山,鮮血彙成溪流,但殺紅了眼的官軍依舊踏著同伴的屍骨瘋狂衝鋒,企圖用血肉之軀衝開這道死亡之門。林衝、呼延灼、秦明等猛將各守險要,如同磐石,牢牢釘在陣地上,給予敵軍巨大殺傷。
戰至日上三竿,官軍水陸攻勢皆已顯疲態。水師損失超過七成,殘存船隻狼狽後撤。陸路官兵在險要隘口前拋下數千具屍體,士氣徹底崩潰,開始出現潰退的跡象。
李沉舟敏銳地捕捉到戰機,眼中精光一閃,下達了總攻命令!
梁山寨門轟然洞開,“破軍營”主力如同蓄勢已久的猛虎,在林衝、呼延灼等將領的率領下,以雷霆萬鈞之勢衝向潰敗的官軍!早已蓄勢待發的明教、日月神教弟子,如同兩把淬毒的尖刀,從側翼狠狠插入敵陣!聖火彈爆炸的火光,毒煙丸彌漫的綠霧,黑血神針無聲的收割,瞬間將官軍的陣型攪得七零八落!兵敗如山倒,官軍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誌,丟盔棄甲,亡命奔逃!
關勝見大勢已去,心中悲憤交加,卻不得不含恨下令全線撤退。殘存的兩萬餘官軍,如同驚弓之鳥,向著“望泊坡”大營方向潰逃。此一戰,關勝大軍再損近兩萬,十萬征討大軍,至此已折損過半,元氣儘喪!梁山水泊之外,屍橫遍野,碧水染赤,慘烈之狀,令人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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