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宋江院落密室內的燈火卻亮至三更。除了宋江、吳用,神行太保戴宗也赫然在列,他剛從東京返回,風塵仆仆,麵帶倦色,眼神卻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哥哥,軍師,小弟回來了。”戴宗壓低聲音,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此乃高太尉府上心腹虞候,陸謙陸虞候的親筆回信!”
陸謙!這個名字讓宋江和吳用精神一振。林衝的血海深仇便是因他而起,此人如今是高俅心腹,若能搭上這條線,或許真能借高俅之力,除掉武鬆這個心腹大患!
宋江急忙接過密信,拆開細看。信上字跡潦草,語氣卻極為傲慢,先是斥責梁山屢抗天兵,罪無可赦,但話鋒一轉,又言道“太尉惜才”,若梁山願“獻上首惡武鬆之首級”,並“自縛請罪”,或可“網開一麵”,對宋江等人“從輕發落”。
信末還提到,為表“誠意”,需宋江先提供梁山布防詳圖,以及武鬆日常行動規律,以便“裡應外合”。
“哼!好個高俅!好個陸謙!竟想讓我宋江做此等賣友求榮、自斷臂膀之事!”宋江看完,將信拍在桌上,麵露怒色,但那雙眼睛深處,卻有一絲意動一閃而逝。
吳用拾起信件,仔細看了一遍,沉吟道:“哥哥,此乃驅虎吞狼,借刀殺人之計。高俅老奸巨猾,豈會真心招安?無非是想讓我等內鬥,削弱梁山實力,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戴宗急道:“軍師,那陸謙信誓旦旦,說隻要除了武鬆,太尉便可保奏哥哥做個一路節度使,眾兄弟皆可封官!如今武鬆勢大,若再不動手,隻怕這梁山,遲早要改姓武了!”
這話如同毒刺,狠狠紮在宋江心上。他想起白日裡武鬆那平靜卻帶著無形壓力的目光,想起軍中士卒對武鬆的狂熱崇拜,一股寒意夾雜著嫉妒湧上心頭。
吳用羽扇輕搖,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高俅之意,我等自然知曉。但此計,未必不能為我所用。”
“哦?軍師有何妙計?”宋江忙問。
吳用陰聲道:“他將計就計,我們便來個計中之計!他可假意答應陸謙要求,提供一份……‘精心準備’的布防圖與武鬆行蹤。”
“軍師的意思是……提供假情報?”戴宗疑惑。
“非也。”吳用搖頭,“布防圖,給七分真,三分假。真的部分,無關緊要,或是我軍故意露出的破綻。假的部分,則要害關鍵,引官軍入彀。至於武鬆行蹤……”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便告知他們,三日後午時,武鬆會慣例前往後山鷹愁澗瀑布練功,且不喜人打擾,通常隻帶三五親隨。”
宋江眼睛一亮:“鷹愁澗地勢險要,兩側懸崖,僅一窄道可通,確是設伏的絕佳地點!軍師是想……”
“不錯!”吳用冷笑道,“我們便以此為契機,布下天羅地網!一方麵,將武鬆行蹤透露給官軍,引他們派高手前來刺殺。另一方麵,我們可暗中調派心腹人馬,提前埋伏在鷹愁澗周圍。無論官軍能否得手,待其與武鬆兩敗俱傷,或刺殺失敗欲退之時,我等伏兵儘出,既可‘救援’武鬆,彰顯哥哥仁義,又可將來犯官軍一網打儘!甚至……”
他眼中厲色一閃:“若時機恰當,混亂之中,‘誤傷’了武鬆,誰又能說得清楚?”
一石三鳥!既打擊了官軍,除了武鬆,還能保全宋江仁義之名!
宋江聽得心跳加速,呼吸都有些急促。此計可謂毒辣至極,但也確實是他目前能想到的,解決武鬆威脅的最佳辦法!
“隻是……武鬆武藝高強,官軍若派的人手不足,恐難成事。”宋江仍有顧慮。
吳用道:“哥哥放心。高俅、陸謙恨武鬆入骨,得知此等良機,必派頂尖高手前來,甚至可能動用‘聖教’之力!我等隻需坐山觀虎鬥即可。”
戴宗也道:“小弟在東京時,隱約聽聞,高太尉府上近日來了幾位西域番僧,據說法力高深,或與此有關。”
聖教?番僧?宋江心中一凜,但想到能除掉武鬆,也顧不得許多了。
“好!便依軍師之計!”宋江終於下定決心,臉上閃過一絲猙獰,“戴宗兄弟,你即刻再赴東京,將此‘情報’親手交予陸謙!務必小心,不可走漏風聲!”
“小弟領命!”戴宗躬身應道。
“另外,”吳用補充道,“此事絕密,除我三人外,不可再讓第四人知曉!尤其是盧俊義、關勝等人,亦需瞞過!”
計議已定,戴宗連夜再下梁山,奔赴東京。
密室中,燭火將宋江和吳用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扭曲地映在牆壁上,如同暗中窺視的鬼魅。
“武鬆啊武鬆,休怪宋某心狠!要怪,隻怪你擋了眾兄弟的‘正道’!”宋江望著跳動的火焰,喃喃自語,仿佛在說服自己。
吳用默然不語,隻是眼中算計的光芒,愈發幽深。他深知此計風險極大,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張針對武鬆的惡毒羅網,就在這密室的陰影中,悄然織就。而風暴的中心,便是那後山的鷹愁澗。
喜歡水滸新夢請大家收藏:()水滸新夢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