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儒略雖然本身是意大利人，不過他對於葡萄牙、西班牙、荷蘭這些歐洲國家的情況，卻是了然於胸的。
聽到程光陽詢問，當即點頭道：
“回司徒公的話，和蘭乃是我們泰西大陸，西北方向的一個小國，此國原本是‘大呂宋’的七個聯省，後來通過一場海戰的勝利，從此脫離‘大呂宋’，獨立建國。”
所謂“大呂宋”，指的是哈布斯堡王朝統治下的西班牙帝國。
“呂宋”這個名字，本來是明朝對菲律賓地區的稱呼，不過菲律賓早在明朝隆慶五年的時候，便徹底淪為西班牙帝國的殖民地，到現在已經五十多年了。
從那之後，明朝方麵就開始用“大呂宋”一詞，專門來代指西班牙。
“司徒公，和蘭這個國家，疆域雖然不大，與貴國大明相比，不過是個小小的彈丸之地，但整體實力卻也不容小覷。”
艾儒略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個國家的人民，民風剽悍、重利輕生，為了追逐財富，什麼邪惡之事都能做出來。”
“這幾年聽說他們派遣了許多商隊，來到大明的東南沿海，占據了海上的許多島嶼，還勾結當地海盜，專門劫掠過往的船隊，殺害無辜百姓，簡直是人神共憤。”
此時的歐洲本土，因為宗教衝突引起的“三十年戰爭”，已經爆發了好幾年。
荷蘭在這場戰爭中，選擇支持“新教”，與英國、法國、丹麥、瑞典、波西米亞組成“新教”聯盟，明確反對以哈布斯堡王朝為首的“天主教”陣營。
而艾儒略這批傳教士，都是羅馬教皇派往世界各地傳播“天主教”的，與“新教”聯盟水火不容，所以艾儒略對於荷蘭這個國家，自然非常仇視，故意在程光陽麵前說對方的各種壞話。
不過艾儒略方才所說的這些，其實也都是事實，荷蘭這幾年在大明南海一帶，確實頻繁勾結海盜，劫掠商隊，走私貨物，殘害百姓，乾下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
不過支持“新教”的荷蘭人，固然無惡不作，但支持“天主教”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在殖民地區乾的種種壞事，並不比荷蘭人更少。
尤其是西班牙殖民者，從明朝到清朝，這幫白種人不止一次在東南亞組織和挑撥當地土著，針對華僑展開大屠殺。
這些程光陽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過眼下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程光陽皺了皺眉，對艾儒略道：
“不瞞艾先生，和蘭人勾結海盜之事，本官早已查明。如今朝廷準備在東南沿海，組建一支船隊，為北方運輸漕糧，今後澎湖、東番地區盤踞的所有海盜，還有支持他們的和蘭人，都將是朝廷重點打擊的目標。”
“哦，貴國的意思，莫非是準備與和蘭人開戰？”
艾儒略聞聽此言，不由得暗暗高興，邊點頭邊道：
“那些和蘭人，向來橫行無忌，目無王法慣了，大明早就應該教訓他們了！”
明朝政府決定與荷蘭開戰，不管最後打成什麼樣子，對天主教陣營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如果荷蘭真的被打敗了，到時候支持天主教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在遠東地區的利益就能重新獲得保障。
艾儒略越想心情越激動。
太好了，自己要馬上把這件事寫成書信，派人送回意大利，通知給教皇。
“艾先生，此事事關重大，本官還在考慮之中。”
程光陽知道艾儒略在想什麼，當即給對方潑了盆冷水：
“艾先生方才也說了，和蘭人船堅炮利、民風剽悍，不是那麼容易打敗的，我大明閩粵地區的水師，已經好多年沒有出海作戰了，火器方麵又不如那些和蘭人，怎能輕啟戰端呢？”
眼下遼東的後金問題，尚未得到解決，除非是萬不得已，不然程光陽並不想真的跟荷蘭人宣戰。
但是不管怎麼說，盤踞在澎湖和台灣的上萬名海盜，肯定是要消滅的。不消滅這幫人，將來就沒辦法保證漕糧海運的安全。
到時候官兵出海剿匪，也不知道荷蘭人到底是什麼態度。
萬一雙方真的打起來了，必須得速戰速決才行，不能長年累月地耗下去，不然大明的東北和東南，同時打仗，那可就變成兩線作戰了。
想要與荷蘭人速戰速決，就得先了解清楚，對方在澎湖和台灣一帶，究竟設置了多少據點，總共有多少士兵，多少火器，多少條船，攜帶了多少糧食。
關於這些情報，程光陽除了打算讓兩位族叔程應封和程應封，安排人去打探之外，也就隻能從艾儒略這裡了解了。
“艾先生，聽說你們天主教的人，與泰西諸國的商賈多有聯係，本官想拜托你幾件事，希望你一定要答應，並且替我辦好。”
程光陽緩緩從座位上起身，俯視著艾儒略道：
“如果這幾件事能夠辦妥，今後我會替你奏請皇上，允許你們這些傳教士，在南北兩京、蘇州、杭州、福州、廣州等地，修建教堂，傳播教義。”
“真的？！”
誰都知道，如今大明朝基本就是程光陽做主，聽到對方如此保證，艾儒略不由得瞪大眼睛，整個人激動得臉色通紅，吞了口唾沫道：
“司徒公有何要求，儘管吩咐，隻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在下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程光陽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坐下，而後負著手，背過身道：
“艾先生，聽說你們泰西的火器很出名，無論鳥銃還是大炮，工藝都非常精湛，尤其是有一種‘紅夷大炮’，射程極遠，威力驚人，本官對此非常感興趣，想花錢購買一批，將來給水師船隊做裝備，不知道艾先生可有門路嗎。”
艾儒略猶豫片刻，低聲道：“現如今泰西各國正在打仗，對於國內火器的售賣，管控頗嚴……不過既然是司徒公的請求，那在下一定想辦法，儘量將此事辦妥。”
“很好，艾先生果然有辦法。”
程光陽得寸進尺道：“光是購買大炮還不夠，我希望艾先生替本官想想辦法，最好能從泰西專門招募一批工匠，將這種大炮的鑄造、保養工藝，傳授給我朝工匠。”
“此事若能辦成，本官絕不會虧待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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