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亂的夢。
夢裡全是扭曲的幾何圖形，閃爍的星辰，還有濕滑粘膩的低語，像無數條冰冷的蛇在我腦子裡鑽來鑽去。我想跑，卻動不了，想喊，卻發不出聲音。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那片無儘的黑暗和瘋狂徹底吞沒時，一股溫潤平和的力量，像母親的手，輕輕拂過我的靈台，將那些冰冷的蛇驅散，帶來一絲難得的安寧。
我猛地睜開眼，劇烈的頭痛讓我忍不住呻吟出聲，視線花了半天才聚焦。
熟悉的木質天花板，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草藥香和……一股烤紅薯的甜味兒？我扭動僵硬的脖子，發現自己正躺在便利店二樓休息室的床上。
“哎呦喂！我們的睡美人可算醒了！”一個略帶戲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偏過頭，看見秦懷河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裡拿著個啃了一半的烤紅薯，吃得正香。他臉色還有些發白，但精神頭看起來不錯，至少比我強。
“秦……秦哥……”我嗓子乾得冒煙，聲音嘶啞。
“彆急著說話，先喝點水。”關妙妙清冷的聲音傳來，她端著一杯溫水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扶起我，將水杯遞到我嘴邊。她的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和……後怕？
溫水下肚，喉嚨的灼燒感緩解了不少。我環顧四周，張小玄、金福祿、袁萊都在，連百裡輝也難得地從他的“技術堡壘”裡出來了，大家都圍在床邊，看樣子是守了我很久。
“我……暈了多久？”我揉了揉依舊刺痛的太陽穴問道。
“整整一天一夜！”金福祿搶著回答，臉上帶著興奮和後怕交織的複雜表情，“華元你是沒看見！你暈過去之後，秦哥大發神威！那穿童裝的變態被你陰了一下，又被秦哥趁機重創，眼看形勢不妙，直接腳底抹油……溜了！”
秦懷河啃完最後一口紅薯，拍了拍手，接話道：“那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臨走前還想放狠話，被老子一道金光給懟回去了。不過他跑了，那紅霧沒了源頭，也就慢慢散了。第九局和道門的人趁機衝進去，把裡麵還活著的人都救出來了。”
他頓了頓，看向我，眼神有點複雜：“你小子……膽子是真肥啊！敢去‘捋’舊日支配者的規則虎須？要不是你體內那點規則碎片和靈寶法印有點門道，再加上哥及時給你穩住了心神，你他娘的現在就不是躺在這兒，而是該在精神病院唱征服了！”
我苦笑一聲，現在回想起來，也是陣陣後怕。那種靈魂都要被撕裂、同化的感覺，實在不想體驗第二次。
“不過話說回來，”秦懷河話鋒一轉，難得地誇了一句，“你小子那一下，雖然冒險，但確實起到了關鍵作用。要不是你乾擾了那小子，哥想破掉那舊日投影，還得費更大勁，說不定還得掛點彩。”
關妙妙輕聲補充道：“你昏迷後，秦哥幫你梳理了體內紊亂的氣機和規則烙印，說你因禍得福，對規則之力的感應和承受能力似乎強了一絲。”
張小玄也點頭，語氣帶著佩服：“華元兄臨危不亂，以奇招破敵，張某佩服。”
我被他們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轉移話題：“那……那個織夢人，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提到這個，眾人的臉色都嚴肅起來。
百裡輝推了推眼鏡，拿出平板電腦：“我們分析了戰場殘留的能量和數據。有兩個重要發現。”
“第一，織夢人離開時，空間波動指向了……東方偏北的海洋方向。”
“第二，我們在碼頭墨海殘留的痕跡裡，檢測到了一種極其微弱、但非常古老的‘印記’，類似於……某種‘坐標’或者‘信標’。”
秦懷河接口道，語氣凝重：“結合他最後逃跑的方向，還有那墨海的性質……哥懷疑，那小子下一個目標，或者說他的老巢，可能跟‘歸墟’有關。”
“歸墟？”我心頭一震。那是傳說中渤海之東，百川歸流之處，無底之穀，是眾水彙聚之地，在道家典籍和神話傳說中，都帶著神秘色彩。
“沒錯。”秦懷河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東方，“《列子·湯問》裡說，‘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裡，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穀，其下無底，名曰歸墟’。那地方，在傳說裡就連通著不可知之地，規則本就模糊混亂。如果那小子想找一個能最大程度避開現實規則壓製，又能方便他搞‘召喚’和‘規則實驗’的地方，歸墟……無疑是個絕佳的選擇！”
他轉過身，看著我們：“而且，我懷疑，他收集這麼多‘混亂’和‘瘋狂’，不僅僅是為了召喚舊日投影那麼簡單。他可能想在歸墟做一件更大的事……比如，強行穩定並擴大一條連接著他所謂‘新紀元’的……永久性的‘通道’或者‘門’！”
永久性的門？！
如果真讓他做成了，那豈不是意味著“渡河”將不可逆轉？混亂將源源不斷地湧入我們的世界？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房間裡的氣氛瞬間變得無比沉重。
“所以，”秦懷河總結道，“咱們這東北是待不住了。下一步，得去海上，去找那個傳說中的‘歸墟’！必須在那個瘋子搞出更大亂子之前，找到他，阻止他！”
我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中波瀾起伏。剛從紅霧危機中緩過一口氣，更大的挑戰和更遙遠的征途，就已經擺在了眼前。
歸墟……那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等待著我們的，又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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