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並非沉入黑暗,而是墜入了更深的、光怪陸離的煉獄。
秦酒感覺自己又在奔跑。
肺部像破風箱一樣拉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輻射塵和腐臭氣味。
腳下的地麵是破碎的瀝青和裸露的鋼筋,天空是永恒的、令人壓抑的鉛灰色。
這不是伍德伯裡整潔的街道,也不是監獄外圍的荒野。
這是她記憶深處,那個變異喪屍橫行、人性徹底淪喪的十年末世。
不對…我不是…
回來了?
一隻手臂異常伸長、指尖如同利刃的變異體嘶吼著從斷牆後撲來!
她幾乎是本能地側身翻滾,袖中習慣性一摸——空的!
她的手術刀呢?!
驚險躲過撲擊,她隨手抓起地上一根鏽蝕的鐵管,狠狠砸向變異體的頭顱。
粘稠腥臭的液體濺了她一臉,但那怪物隻是晃了晃,更加狂暴地衝來。
無窮無儘。
殺不完的變異喪屍。
它們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形態更加詭異。
有的能噴吐腐蝕性黏液,有的皮膚堅硬如鐵,有的甚至保留著些許生前的狡詐,懂得埋伏和協同攻擊。
她疲憊不堪,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爛,虛擬的傷痛卻無比真實。
冷兵器卷刃、折斷。
她隻能逃,不停地逃,在斷壁殘垣間,在廢棄的地下設施裡,像一隻被獵犬追逐的兔子。
而比喪屍更可怕的,是人。
她看到了那張臉——那個她曾交付背後、卻最終將刀鋒對準她的“隊友”。
他站在一處高地上,冷漠地看著她被屍群追趕,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扭曲的快意。
“為什麼?!”
她嘶聲質問,聲音在空曠的廢墟間回蕩,卻隻引來更多喪屍的注意。
沒有回答,隻有嘲諷的冷笑和逐漸圍攏上來的死亡陰影。
場景驟然切換。
她又回到了那個陰暗潮濕的下水道,高燒不退,腹部被變異體抓開的傷口潰爛流膿,發出惡臭。
她蜷縮在角落,手裡緊緊攥著最後半塊發黴的壓縮餅乾,那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而腳步聲由遠及近,是那些搜尋資源的掠奪者。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淹沒了她的口鼻,扼住了她的喉嚨。
她掙紮,反抗,用儘一切手段求生,但每一次剛剛看到一絲喘息之機,更深的絕望便會接踵而至。
背叛、饑餓、傷痛、無處不在的死亡威脅,這個世界的殘酷,遠超《行屍走肉》。
這裡沒有瑞克團隊那種即使在黑暗中依舊掙紮著維持的秩序和人性微光,這裡隻有最原始的生存競爭,赤裸裸的弱肉強食。
不住了,真的…
撐不住了…就這樣。
結束吧…
放棄的念頭,如同最甜美的毒藥,開始侵蝕她的意誌。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與其在這無間地獄裡永無止境地掙紮,不如就此沉淪,讓黑暗徹底吞噬。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絕望徹底同化,放鬆緊繃的神經,準備迎接永恒的寂滅時——
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真實的甜味,突兀地在她的味蕾上綻放。
很淡,很熟悉。
是水果糖的味道?
緊接著,一個更加模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度,包裹住了她冰冷粘稠的左手。
那溫度不熾熱,卻異常堅定,像黑暗中唯一可靠的錨點,牢牢地牽住了她下沉的靈魂。
糖…?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