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點五十分。
王強蹲在自家窗台下麵,像個準備入室行竊的賊,心臟跳得跟擂鼓一樣。手裡緊緊攥著那個用舊衣服包起來的鐵盒,裡麵裝著那把要命的彈弓。
窗外月色慘白,把對麵樓房的牆壁照得像死人臉。萬籟俱寂,連平時最吵的野貓都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他腦子裡反複回響著林薇的話——“規則的縫隙”,“代價的真相”。
還有昨晚窗戶上那些慘白的手,和彈弓自己爆發出的尖銳噪音。
操他媽的。
王強咽了口唾沫,喉嚨乾得發疼。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赴刑場一樣,輕輕推開窗戶——幸好他家住二樓。他笨手笨腳地翻出去,扒著窗沿,往下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地麵讓他一陣眩暈。
他咬咬牙,順著外牆那鏽跡斑斑、搖搖晃晃的舊雨水管,一點點往下蹭。粗糙的鐵鏽硌得手心生疼,每一下摩擦都讓他心驚膽戰,生怕這破管子撐不住。
好不容易雙腳踩到實地,他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回頭望了望自家那扇黑洞洞的窗戶,他一刻也不敢多留,貓著腰,像隻受驚的老鼠,沿著牆根的陰影,朝著那棟廢棄小樓的方向摸去。
夜晚的小鎮安靜得可怕。路燈昏黃的光線在地上投下一個個模糊的光斑,像是某種不懷好意的眼睛。風吹過空蕩蕩的街道,卷起幾片廢紙,發出沙沙的聲響,都讓王強渾身一激靈。
他總覺得黑暗裡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跟著他。後背一陣陣發涼。
那棟廢棄的二層小樓,孤零零地立在街角,比白天看起來更加破敗陰森。牆皮大塊大塊地剝落,露出裡麵黑乎乎的磚頭。窗戶沒有一扇是完整的,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張張咧開的嘴,等著吞噬什麼。
越是靠近,王強越是能感覺到一種奇怪的……壓力。
不是聲音,也不是氣味,就是一種無形的、讓人心頭發悶、呼吸不暢的感覺。好像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了。
他停在街對麵,躲在一個垃圾桶後麵,探頭觀察。
小樓門口堆滿了垃圾和碎磚塊,木門歪歪斜斜地掛著,鎖早就壞了,露出裡麵更深沉的黑暗。
看起來……沒什麼特彆的。就是棟普通的危樓。
但林薇不會無緣無故讓他來這兒。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塊廉價的電子表——1158。
快到了。
王強又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從垃圾桶後麵竄出來,快步穿過街道,幾乎是衝到了小樓的門口。
那股無形的壓力更明顯了。靠近門口時,他甚至覺得耳朵裡有點嗡嗡作響,像是站在一個功率巨大的變壓器旁邊。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推開了那扇歪斜的木門。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死寂的夜裡格外刺耳。
一股濃重的、混合著黴味、灰塵和某種難以形容的腐敗氣息撲麵而來,嗆得他咳嗽了兩聲。
門內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比外麵要黑得多,濃稠得像墨汁。
王強站在門口,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他摸索著從褲兜裡掏出那個一塊錢的塑料打火機,啪嗒一聲按亮。
微弱跳動的火苗,隻能照亮腳前方寸之地。光線邊緣,是無儘的黑暗。
他咬了咬牙,邁步走了進去。
腳下踩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大概是垃圾或者腐爛的織物。空氣中灰塵彌漫,在火苗的光線下瘋狂舞動。
他舉著打火機,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
這裡以前好像是個什麼店鋪,空間不算太大,但裡麵堆滿了亂七八糟的廢棄物,倒塌的貨架、破爛的家具、看不出原形的垃圾,像一座座小山,擋住了去路。
安靜。
太安靜了。
連外麵偶爾的風聲,一進入這扇門,就好像被徹底隔絕了。隻剩下他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還有腳步踩在垃圾上發出的細微咯吱聲。
那種無形的壓力感更強了,像是有個沉重的罩子扣在了這棟樓裡。
他按照林薇模糊的提示,儘量往深處走。
突然,他手裡的打火機火苗猛地跳動了一下,顏色似乎變得有點……發綠?
王強心裡一毛,停下腳步,警惕地四下張望。
什麼都沒有。
隻有黑暗和垃圾。
他繼續往前走,試圖找到林薇所說的“縫隙”。
就在他繞過一堆像是舊沙發殘骸的垃圾山時,他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側後方一個黑暗的角落裡,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像是個……蹲著的人影?
王強渾身汗毛倒豎,猛地轉身,將打火機對準那個方向!
火苗跳躍著,光線昏暗。
角落裡空空如也。隻有幾塊碎磚頭。
幻覺?
他鬆了口氣,轉回身。
就在他轉回身的瞬間——
“咚。”
一聲極其沉悶的、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從他剛剛看過的那個角落裡傳了出來!
王強猛地僵住,血液瞬間涼了半截!
他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再次扭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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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機的光線下。
那個原本空無一物的角落裡……
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東西。
一個破舊的、臟兮兮的……兒童皮球。
紅色的皮球,上麵沾滿了汙漬,安靜地躺在碎磚頭中間。
王強的呼吸停滯了。
這球……是哪來的?!
剛才明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