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死寂。
隻有王強粗重得嚇人的喘息,和手裡那把彈弓逐漸冷卻、但依舊殘留著微弱嗡鳴的觸感。
燙。木柄還在隱隱發燙,像是剛開過槍的槍管。
他癱在門後,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扇恢複了平靜的窗戶。窗簾依舊拉著,外麵是濃得化不開的夜。
剛才……不是夢。
那幾隻慘白枯瘦的鬼手,那令人牙酸的刮擦聲,還有彈弓自己爆出的尖銳噪音和無形力場……
這玩意兒……剛才保護了他?
王強腦子裡亂得像一鍋煮沸的粥。恐懼、茫然、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交織在一起,讓他手腳發軟,站都站不起來。
它不是在吸引“它們”嗎?林薇明明說,用一次,“它們”就近一寸……
可剛才,明明是這彈弓把“它們”嚇跑的!
難道……這鬼東西和“它們”不是一夥的?是……對頭?
那這彈弓到底是什麼?林薇又知道多少?
無數的疑問像水底的泡沫,咕嘟咕嘟往上冒,卻一個也抓不住。
他低頭,看著手裡這把再次變得沉默的彈弓。木柄上的溫熱正在快速褪去,恢複成那種死物般的冰涼。剛才那瞬間的爆發,像是耗儘了它某種能量。
王強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喉嚨裡乾得冒煙。他掙紮著爬起來,腿還是軟的,踉蹌著走到書桌前,擰開那杯之前倒出來的可樂,仰頭灌了下去。
冰涼的、帶著氣泡的甜膩液體滑過喉嚨,稍微壓下了那股灼燒感,卻壓不住心底翻騰的寒意。
他需要答案。
必須找到林薇問清楚!
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
第二天,王強頂著一夜未眠的憔悴和更加深重的黑眼圈,早早地就守在了校門口。他像一尊望夫石,眼睛死死盯著每一個來上學的學生。
當那個穿著藍白校服、梳著高馬尾的纖細身影出現在街角時,王強的心臟猛地揪緊了。
他幾乎是衝了過去,一把攔住林薇的去路。
“昨天晚上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他聲音沙啞,帶著一夜恐懼煎熬後的疲憊和急切,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林薇,“那些手!還有這玩意兒!”他下意識想掏彈弓,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改為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褲兜。
林薇被他攔住,臉上沒什麼意外的表情,隻是微微蹙了下眉,目光掃過他蒼白憔悴的臉和布滿血絲的眼睛。
周圍有早到的同學投來好奇的目光。
林薇沒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淡淡地說:“快上課了。”
“回答我!”王強低吼,情緒有些失控,“它昨天晚上……它把那些東西嚇跑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這玩意兒……你們到底……”
林薇抬起眼,那雙淺褐色的眸子平靜無波地看著他,打斷了他的話:“你想在這麼多人麵前討論這個?”
王強一噎,看了看周圍越來越多投來的視線,強行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胸口劇烈起伏。
林薇不再看他,繞過他,徑直朝教學樓走去。
王強咬著牙,跟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像一頭焦躁的困獸。
一整天,王強都如坐針氈。他無數次想找機會再逼問林薇,可每次對上她那雙平靜得過分、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那些衝到嘴邊的話就又卡住了。
她太鎮定了。鎮定得讓人心裡發毛。
放學鈴響,王強立刻彈起來,緊緊跟在林薇身後。
林薇似乎知道甩不掉他,也沒刻意加快腳步,隻是不緊不慢地走著,穿過喧鬨的放學人流,拐進了那條相對僻靜的小街——就是昨天遇到雷子他們的那條街。
走到街心,林薇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轉過身,看著跟在她身後、一臉緊繃的王強。
夕陽的餘暉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模糊的金邊,卻照不進她那雙過於清澈的眼睛。
“你看到了,‘它們’的存在。”林薇開口,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