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走廊仿佛沒有儘頭，隻有兩人單調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密閉空間裡回蕩。應急燈投下的紅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扭曲地映在冰冷的牆壁上。
王強緊跟著老k，神經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手裡的脈衝棍沉甸甸的，冰涼的外殼硌著他的手心。那套灰黑色工裝似乎有某種溫度調節功能，隔絕了外界的寒意，但他內心的冰冷卻絲毫未減。
老k走得很穩，但王強能看出他背影透出的警惕，每一次拐彎，他都會先用手腕上的儀器掃描前方，確認安全後才通過。
“我們……要去的前哨站，還有多遠？”王強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這死寂的環境讓人發毛。
“穿過三條主通道，下一個沉降區就是。”老k頭也沒回，聲音壓得更低，“保持安靜，‘墳場’裡有些‘東西’對聲音很敏感。”
“東西？”王強心裡一緊，“除了‘看守者’，還有什麼？”
老k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時間亂流催生出的……怪物。被遺棄時間片段的聚合體，悖論的具象化……什麼都有可能。它們沒有理智，隻有吞噬和破壞的本能。”
王強聽得後背發涼，不敢再問。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現了一個岔路口。一條路繼續延伸向黑暗，另一條路則通向一個更加開闊的空間，隱約能看到裡麵堆積如山的、更加龐大的機械殘骸，空氣中飄來一股更濃的焦糊和機油混合的怪味。
老k在岔路口停下，仔細掃描了兩個方向。他腕部儀器的屏幕閃爍著複雜的符號，發出細微的滴滴聲。
“走左邊。”他最終做出了決定，指向那條繼續延伸向黑暗的通道，“右邊是‘吞噬者’最近的活動區域，不安全。”
吞噬者？光聽名字就不是善茬。王強趕緊跟上。
左邊的通道更加狹窄破敗，頭頂不時有冷凝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灘灘惡心的水漬。牆壁上的管道很多都破裂了，露出裡麵糾纏的電線和不明液體。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前方隱約傳來一陣奇怪的、像是無數細小金屬片摩擦的“沙沙”聲。
老k猛地停下腳步，舉起拳頭示意警戒。王強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握緊了脈衝棍。
老k緩緩蹲下身，從腰間一個小包裡拿出一個紐扣大小的裝置，輕輕滾向前方。
那裝置悄無聲息地滑入黑暗，幾秒鐘後，前方通道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猩紅色的小光點！同時，那“沙沙”聲驟然變得清晰、密集起來！
“是‘時序甲蟲’！退！”老k低喝一聲，一把拉住王強，快速向後退去！
王強還沒看清那是什麼玩意兒，就被老k拖著往後跑。他回頭瞥了一眼，隻見那片猩紅的光點如同潮水般從黑暗中湧出！那是一隻隻拳頭大小、外殼閃爍著金屬光澤、長著鋒利口器的甲蟲！它們數量之多，幾乎塞滿了整個通道！所過之處，連金屬牆壁都被啃噬出細密的痕跡！
這要是被追上，瞬間就得變成骨架！
兩人沿著來路狂奔，身後的“沙沙”聲緊追不舍！王強甚至能聞到一股甲蟲身上特有的、酸腐的氣味！
“這邊！”老k猛地推開旁邊一扇半掩著的、鏽跡斑斑的維修間小門，把王強推了進去，自己也閃身而入，然後用力將門關上！
“砰！”
幾乎在門合上的瞬間，密集的撞擊聲就落在了門板上！像是下了一場冰雹！甲蟲尖銳的口器刮擦金屬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老k用身體死死頂住門，快速從背包側袋抽出一根金屬棒，插進門把手和門框之間，卡死了門。門板劇烈地震動著，但暫時沒有被突破的危險。
維修間裡一片漆黑，隻有門外甲蟲啃噬和撞擊的噪音。
王強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喘氣，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剛才那一幕太嚇人了。
“時序甲蟲……以殘留的時間能量和金屬為食……怎麼會聚集在這裡？”老k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王強沒心思管甲蟲為什麼不尋常，他隻關心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現在怎麼辦？等它們散開？”
“等不了。”老k搖頭，拿出腕部儀器再次掃描，“它們在呼喚同伴，數量會越來越多。這扇門撐不了多久。”
他走到維修間另一頭，那裡堆放著一些廢棄的零件和工具。他挪開幾個箱子，後麵露出一個狹窄的、垂直向上的維修井，井壁上有鏽蝕的梯子。
“從這裡上去，能繞開甲蟲群，直接進入沉降區。”老k指了指井口，“我斷後，你先上。快！”
王強看著那黑咕隆咚、不知道通往何處的維修井，心裡直打鼓。但聽著門外越來越密集的撞擊聲，他彆無選擇。
他咬咬牙，抓住冰冷的梯子，開始向上爬。梯子鏽蝕得很厲害，有些橫杆已經鬆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隨時會斷裂。井壁濕滑，布滿了黏糊糊的苔蘚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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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了大概三四層樓的高度，頭頂出現了一個出口，被一塊網格狀的金屬板蓋著。
王強用力推開金屬板，一股更加汙濁、帶著濃重硫磺味的空氣湧了進來。他探出頭，發現自己位於一個巨大的、環形空間的側壁上。下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坑底隱約可見暗紅色的、緩慢流動的熔岩般的東西，散發出高溫和刺鼻的氣味。坑壁四周，是層層疊疊、如同蜂巢般的金屬平台和通道，許多已經斷裂、扭曲，懸在半空。
這就是沉降區？看起來比下麵的通道更危險！
老k也很快爬了上來，他迅速觀察了一下環境，臉色凝重。“小心點，這裡結構很不穩定。跟緊我，我們得從那邊斷裂的管道上走過去。”
他指向一條從他們所在的平台延伸出去、但中間已經斷裂、隻剩下半截懸在半空的粗大管道。管道的另一端，連接著對麵一個相對完整的平台。
那管道距離坑底至少有幾十米高，下麵就是翻滾的“熔岩”，掉下去絕對屍骨無存。而且管道鏽蝕嚴重，表麵布滿了滑膩的附著物。
王強看著那搖搖欲墜的管道，腿肚子有點發軟。這他媽是正常人能走的路嗎？
“沒有彆的路了嗎？”他聲音發顫地問。
“這是最快也是最隱蔽的路線。”老k語氣不容置疑，“猶豫就會死。看著我的落腳點，保持重心，彆往下看！”
說完，老k深吸一口氣，率先踏上了那截斷裂的管道。他的腳步很穩，身體微微前傾，每一步都踩在管道結構相對堅實的部位。
管道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微微晃動。
王強看得心驚肉跳，但彆無選擇。他學著老k的樣子，深吸一口氣，踏上了管道。
冰冷、濕滑、不穩。這是他唯一的感受。他死死盯著老k的腳後跟，強迫自己不去看腳下那令人眩暈的深淵和翻滾的暗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