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昏黃的光暈在地上圈出一小塊一小塊虛假的暖意，王強混在零星晚歸的學生裡，腳步虛浮，後背的冷汗被夜風一吹，激起一陣寒顫。
右手掌心還殘留著剛才強行催動印記時的灼熱和刺痛感，意識深處那白色的印記像是透支過度，傳來一陣陣虛弱般的鈍痛。但比起這個，實驗樓頂樓那怪物粘稠的腥風和空洞眼窩裡的貪婪惡意，更讓他心有餘悸。
那東西……絕對不是自然產物。是被儲藏室裡那個散發“汙染”感的東西吸引來的？還是……乾脆就是它孕育出來的？
他不敢細想，加快腳步往家走。意識深處，那根指向林薇的連接線，在剛才急促跳動兩下後，又恢複了原本微弱的、幾乎要斷開的穩定狀態，仿佛那短暫的示警催促隻是他的錯覺。
回到家，應付完老媽關於“又野哪兒去了”的盤問，王強把自己摔進臥室的椅子，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上。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消耗，讓他幾乎想立刻昏睡過去。
但他不能睡。
他強撐著坐直，再次將意識沉入“內海”。白色的印記比之前更加黯淡，像風中殘燭。他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去“觸碰”，感受著它緩慢到令人絕望的“自然恢複”速度。
照這個速度，想恢複到能再次逼退怪物的程度，恐怕得等到猴年馬月。而實驗樓那個隱患，就像個定時炸彈。
必須想辦法加速恢複，或者……找到更有效的運用方式。
他回憶起剛才在實驗樓，印記爆發出的那種帶著“絕對優先性”的排斥力量。那似乎不是簡單的能量衝擊，更像是一種……對“時序”本身的粗暴乾涉？強行在那怪物周圍製造了一個微型的、紊亂的時間屏障？
如果是這樣，那是否意味著，這印記的力量本質，依然與“時間”相關？隻是沒有了彈弓實體作為轉換媒介，他隻能以自身為代價，進行更直接、更危險的運用？
他嘗試著，不再像之前那樣試圖“深入”或“溝通”印記，而是模仿在實驗樓時的感覺，將意念集中，想象著“排斥”、“驅逐”的概念，然後極其輕微地、引導著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印記力量，流向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
沒有目標，隻是測試。
指尖的皮膚下，似乎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冰涼的麻癢感。他抬起手，對著書桌上那個半舊的鐵皮鉛筆盒，集中精神，“推”！
鉛筆盒紋絲不動。
失敗了？還是力量太微弱？
他不甘心，又試了一次，這次意念更集中，幾乎帶著一種蠻橫的“命令”感。
嗡……
指尖那冰涼的麻癢感稍微明顯了一點點。與此同時，他左手臂內側，那曾經布滿可怕皺紋和龜裂、如今雖然恢複光滑但仿佛留下某種“印記”的皮膚下，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像是被抽走了一絲生機的虛弱感。
而桌上的鉛筆盒……依舊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變化。
王強皺起眉頭。代價支付了雖然極其微小），但效果呢？
他伸手去拿那個鉛筆盒，想仔細看看。
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冰涼的鐵皮表麵時——
異變發生了！
那原本靜止不動的鉛筆盒，像是被賦予了生命般，極其詭異地……向後自動滑行了一厘米！速度不快，但異常平穩，仿佛在它和時間之間，插入了一幀微不可查的“跳躍”！
王強猛地縮回手，瞳孔驟縮！
不是物理上的推動！是……時間上的“微調”？讓鉛筆盒在極短時間內，“跳過”了被觸碰後應有的慣性靜止階段，直接進入了滑行狀態？！
這……這就是印記力量直接運用的效果？！乾涉局部時間的連續性？！
雖然效果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這無疑證實了他的猜測！印記的力量本質，就是對時間的直接乾涉！隻是他現在太弱，支付不起大規模乾涉的代價，隻能做到這種“微操”！
而且，這種直接運用，似乎會直接抽取他的……生命力？或者說是他自身的“時間”？左手臂那熟悉的虛弱感絕不會錯！
王強看著那個詭異地移動了一厘米的鉛筆盒，心情複雜。這能力堪稱逆天，但代價也極其殘酷。簡直就是一把雙刃劍，不，是握柄帶刺的劍，傷敵先傷己。
他不敢再輕易嘗試。當務之急，是找到安全提升印記能量，或者降低使用代價的方法。
他想到了昨天感知到的、來自對麵樓房的隱晦波動。
“同類”？還是“坐標”？
現在，這成了他唯一的、明確的線索。
他走到窗邊，再次望向對麵那棟樓。四樓，靠右，褪色福字。夜色中，那扇窗戶和其他窗戶一樣，安靜地暗著，沒有任何異常。
他決定，明天，想辦法去那邊探一探。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學。
王強起了個大早，借口去圖書館自習，溜出了家門。他沒有直接去對麵樓，而是在小區裡繞了一圈，找了個能看到那扇“福字”窗戶的早點攤，要了碗豆漿油條，一邊吃，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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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窗戶一直緊閉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看不出裡麵有沒有人。
他耐心地等到快中午，那扇窗戶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不能再等了。
他付了錢，起身朝著那棟樓走去。樓道裡和他家那邊差不多，堆著雜物，光線昏暗。他屏住呼吸，放輕腳步，來到四樓。
靠右那戶，暗紅色的防盜門，門上貼著的福字確實褪色得厲害，邊角卷起。他站在門前，心臟不由自主地加快。
怎麼確認？敲門？萬一裡麵住的隻是個普通老人呢？
他再次集中精神，嘗試用印記去感知門後的情況。
這一次，不知道是因為距離足夠近，還是因為昨天“微操”練習後印記有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成長，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門後傳來的……波動！
不是“張老師”那種冰冷的秩序感，也不是實驗樓那種混亂的汙染感。
而是一種……溫和的、穩定的，仿佛某種精密儀器在低功率運行般的韻律感！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與他的白色印記隱隱共鳴的親切感！
是“同類”！或者說，是“守夜人”留下的某種安全裝置？！
王強心中一陣激動！他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咚。”
聲音在安靜的樓道裡回蕩。
裡麵沒有任何回應。
他又敲了敲，稍微加重了點力道。
“有人嗎？”
依舊死寂。
難道沒人在家？還是……
他猶豫了一下，試探著伸手去擰門把手。
“哢噠。”
門……沒鎖？！
王強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縮回手，警惕地後退半步，左右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樓道。
是陷阱？還是……主人隻是臨時出門忘了鎖？
他再次用印記感知，門後的那種溫和穩定的韻律感依舊存在，沒有任何惡意或危險的跡象。
賭一把！
他咬咬牙，再次伸出手，緩緩推開了防盜門。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