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踩在粘稠的瀝青裡，空氣沉重得能擰出水來。越是靠近那陶罐，左臂的嘶吼就越發狂躁。那不是疼痛，更像是一萬個聲音在顱骨裡吵架——混亂的靜電噪音、秩序鎖鏈的冰冷摩擦、還有林薇星光發出的、近乎悲鳴的尖銳共鳴。
規則解讀強製進行中）：目標“時序怨念凝聚體”處於深度休眠。外部封印暗紅泥土）蘊含“搖籃”原生規則及“最初之廳”禁忌符文，封印完整度97.1。內部結構……無法完全解析！檢測到多重時間線坍縮點，存在高維信息褶皺！警告！接觸可能導致信息過載、意識溶解或……未知共生！
去他媽的未知共生！我現在隻想把這破罐子砸了。
“小子！穩住！”老人的低吼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上麵的符文……我在‘守夜人’最古老的禁忌目錄裡見過殘頁！那是用來囚禁‘古神之夢’的！”
螺絲頭已經縮到了門口，電子眼的光芒縮成了兩個驚恐的小點：“邏輯崩潰！建議立即停止！該實體散發的‘時間毒性’足以讓一個標準宇宙紀元陷入熱寂！”
我停在陶罐前，不足一臂的距離。暗沉的罐身仿佛一個微型的黑洞，連目光都要被吸進去。封口的暗紅泥土乾裂扭曲，像凝固的血液。左臂不受控製地抬起，水晶般的指尖顫抖著，一點點伸向那封印。
核心處，林薇的星光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燃燒起來，不再是冰冷的指引，而是一種……渴望？不，更準確地說，是一種“回家”般的悲慟與決絕。與此同時，老k遺產信息流中關於“搖籃”和“最初之廳”的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瘋狂湧入這片星光。
它們認識這個罐子。
這個念頭讓我毛骨悚然。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暗紅泥土的瞬間——
【——否決——】
一個冰冷的、不存在於任何感官的意念，如同絕對零度的冰錐，狠狠紮進我的意識！不是來自左臂，不是來自林薇，也不是來自老k的遺產。它源自……我自身？或者說，源自那個在“時序墳場”被【歸零印記】禁錮的、另一個我的殘留？
這意念帶著純粹的、不容置疑的拒絕。拒絕接觸，拒絕融合，拒絕被任何外界意誌哪怕是林薇的）裹挾！
即將觸碰到封印的左臂猛地一滯，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內部混亂的星空與秩序的鎖鏈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內訌”而劇烈衝突，幾乎要從內部撕裂這條胳膊！
“呃啊——！”我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右手死死抓住左臂肘部，試圖壓製那幾乎要爆炸的衝突。汗水瞬間浸透了後背。
“王強！”老人驚呼，想要上前。
“彆過來！”我咬牙低吼，意識在風暴中掙紮。林薇星光的渴望與指引，“否決印記”的冰冷拒絕，還有我自身“混亂錨點”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躁動……三方意誌在我這可憐的軀殼和這條該死的胳膊裡打得不可開交。
陶罐依舊死寂。但它周圍的空間開始微微扭曲，仿佛被我們的對峙所擾動。那些刻在木質牆壁上的古老符文，縫隙裡乾涸發黑的物質，似乎有微光一閃而逝。
規則解讀混亂狀態）：檢測到局部規則真空！外部“觀測者之殤”覆寫進程加速！檢測到“清道夫”標記重新鎖定！預計接觸時間：3……2……
禍不單行！外麵的家夥追來了！
沒時間猶豫了！
去他的指引！去他的否決！老子自己來！
我放棄了壓製，也放棄了順從。純粹憑著“混亂錨點”那點“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莽撞，將全部意識沉入左臂那鍋煮沸的星空芝麻糊裡，不再試圖控製任何一股力量，而是像攪動一鍋熱油一樣，將它們猛地攪合在一起！
給我……開！
“嗡——！”
一股無形、混亂、卻又帶著奇異“錨定”效果的波動，以我的左臂為中心，悍然撞向那陶罐的封印！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那暗紅色的、乾涸的泥土封印，如同被風吹拂了千萬年的沙雕，無聲無息地……風化了。化作一縷縷暗紅色的塵埃，消散在空氣中。
封印，解除了。
陶罐的罐口，裸露出來。裡麵不是空的，也不是實心的，而是一片……粘稠的、緩慢旋轉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擁有生命，在罐口微微起伏，散發出比之前濃鬱千百倍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時序怨念”與古老滄桑的氣息。
成功了？還是……闖大禍了？
左臂內的衝突因為這全力一擊而暫時平息，但一種極度的虛弱感和更深的、仿佛靈魂被撕裂的痛楚席卷而來。林薇的星光黯淡到了極點，仿佛風中殘燭。“否決”的意念也沉寂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拒絕感依舊盤踞在意識深處。
我們三個，連同縮在門口的螺絲頭，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著那敞開的罐口。
一秒。兩秒。
那片粘稠的黑暗旋轉的速度似乎在加快。
然後，一隻蒼白、浮腫、仿佛在水中浸泡了無數年的……人手，緩緩地、僵硬地，從罐口的黑暗中探了出來，五指張開，輕輕地搭在了陶罐的邊緣。
那隻手的手腕處，套著一個熟悉的、由生鏽齒輪和斷裂線路板拚成的……手環。
和老人之前壞掉的那個“穩定器”，一模一樣。
老人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嘴唇哆嗦著，發出一個幾乎不成調的音節：
“……老……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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