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吸一口氣,都像在吞咽鏽蝕的刀片。左臂沉甸甸地吊在身側,不再是之前那種蘊含著狂暴力量的感覺,而是一種……死寂的、令人不安的冰冷,仿佛一截剛從凍土裡挖出來的老樹根。隻有偶爾從骨髓深處傳來的一絲微弱悸動,提醒我林薇的星光尚未徹底熄滅,也提醒我這裡麵埋著一顆不知何時會再次爆炸的炸彈。
“能走嗎?”老人的手像乾枯的樹枝,攙住我的右臂,力道卻意外地穩。他臉上混雜著擔憂和後怕,目光時不時掃過我那條不祥的左臂,仿佛在確認它是否真的“安靜”下來了。
“死不了。”我咬著牙,借著他的力道站穩。渾身骨頭都在抗議,但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剛才左臂的失控和那個突兀的“鏽蝕王座”畫麵,像冰錐一樣紮在意識裡。那不是幻覺,那是一種警告,或者……一個坐標。
螺絲頭在我們前方幾米處探路,它的電子眼以最低功耗模式閃爍著微光,不斷掃描著周圍扭曲的環境。“路徑計算中……規避高能量畸變點……建議保持靜默。”它體內的螺栓似乎比之前更鬆了,移動時發出細碎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哢噠”聲。
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穿行在汙水處理廠這片巨大的、規則崩壞的廢墟中。頭頂上扭曲的管道像垂死巨獸的腸子,滴落著成分不明的粘稠液體;腳下的地麵時而堅硬如鐵,時而綿軟如沼澤,甚至有一次,我踩下去的地方直接泛起一圈圈水波紋般的漣漪,仿佛踏入了虛空。
時空紊流區的瘋狂,並未因我們剛經曆了一場劫難而有絲毫減弱。
“剛才……你胳膊……”老人壓低聲音,渾濁的眼睛裡帶著探究,“我感覺到一種……很不好的東西。比‘它們’的覆蓋更……混亂,更原始。”
我沉默了一下,感受著左臂傳來的冰冷和死寂。“它差點從裡麵把我撕開。”我啞聲說,“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剛才的引導通道……溜了一點進來。”
老人倒吸一口涼氣。“是‘觀測者之殤’的汙染?還是……那陶罐裡的‘時序怨念’?”
“不知道。”我搖頭,那個鏽蝕王座的畫麵再次閃過腦海,“可能都是,也可能……是彆的什麼玩意兒。老k最後指向‘搖籃深處’,恐怕不是讓我們去觀光旅遊的。”
“分析:左臂能量簽名出現未知異變。”螺絲頭頭也不回地傳來信息,“混雜了之前未記錄的‘鏽蝕’與‘王權’概念特征。來源無法追溯,風險等級:無法評估。”
鏽蝕與王權……這詞兒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和我看到的那個王座有關?
我們不再說話,把所有精力都用在趕路上。螺絲頭依靠著老k遺產中零碎的數據和對空間畸變的敏感,帶領我們在這片混沌中艱難穿行。路線迂回曲折,有時甚至需要從兩根正在緩慢互相吞噬的管道縫隙間擠過去,或者跳過一片突然出現在地麵上的、閃爍著霓虹光彩的“數據沼澤”。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可能隻過了幾分鐘,也可能過了幾個小時。疲憊和虛弱如同附骨之疽,不斷蠶食著我的意誌。左臂的冰冷感似乎在緩慢地向肩膀蔓延,帶來一種僵硬的麻木。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螺絲頭突然停了下來。
“檢測到前方存在低規則擾動區域。”它指向不遠處一堆坍塌了一半、被巨大藤蔓狀金屬纏繞的建築物殘骸,“結構相對穩定,能量讀數平穩。符合‘臨時夾縫’特征。”
那堆殘骸看起來和周圍其他破爛沒什麼區彆,唯一顯眼的是,在幾塊扭曲的混凝土板搭成的、類似入口的地方,旁邊歪歪斜斜地插著一塊生鏽的金屬牌子,上麵用粗糙的噴漆寫著幾個早已褪色的大字:
【三號沉澱池設備間閒人免進】
下麵還有一行幾乎看不清的小字:【違者罰款五十】。
在這種鬼地方看到這種充滿人間煙火氣的標識,有種荒誕至極的幽默感。
“就這兒吧。”老人喘著氣,臉上也露出了疲態,“再走下去,我這把老骨頭要先散架了。”
我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入口”。靠近了才發現,那些“藤蔓”其實是粗大的、鏽蝕的電纜和管道糾纏而成,上麵還掛著一些乾癟的、像是生物又像是機械的殘留物。
螺絲頭伸出探針,在入口處掃描了片刻。“未發現主動防禦機製或高威脅能量殘留。內部空間約十五立方米,存在基礎物理規則支撐。空氣成分……可接受。安全係數:低,但高於外部環境。”
有塊地方能喘口氣就行,誰還管它幾星差評。
我率先彎腰,鑽進了那個由混凝土板和扭曲金屬構成的低矮入口。
裡麵比想象中要……“正常”一些。
大約一個普通房間大小,地麵是粗糙的水泥地,積著厚厚的灰塵。牆壁是斑駁的混凝土,上麵殘留著一些早已斷電的線路和破損的儀表盤。角落裡堆著幾個鏽蝕的鐵桶,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灰塵、鐵鏽和淡淡黴味混合的氣息,但至少沒有那些詭異的空間扭曲和能量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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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人驚喜的是,角落裡居然歪倒著一張缺了條腿、用磚頭墊著的舊桌子,和兩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木頭椅子。
“嘖,‘豪華套房’啊。”我扯了扯嘴角,感覺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毫米。
老人長長地舒了口氣,幾乎是癱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立刻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掏出那個壞掉的“穩定器”,徒勞地擺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