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這個念頭像燒紅的鐵釺,烙在每一根瀕臨斷裂的神經上。腳下溫軟彈跳的肉質“地麵”不再是令人作嘔的觸感,而是變成了阻礙逃生的、活著的沼澤。每一步踩下去,都陷得更深,那暗紅色的、搏動著的組織仿佛有吸力般纏繞著腳踝,試圖將我們拖入這“母親”的溫床深處。
身後,冰冷的氣息如同極地寒風,緊追不舍。規則被強行覆蓋的“滋滋”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那種物質與概念被同時抹除的、令人靈魂凍結的寂靜。蒼白火焰的紋路如同蔓延的黴菌,在我們剛剛跑過的腔壁上迅速滋生、擴散,所過之處,暗紅色的鮮活組織瞬間失去所有色彩和活力,變成一片死寂的、空洞的灰白。
“左……左邊!”老人嘶啞地喊道,他的重量幾乎要將我的右臂壓垮,但那雙渾濁的眼睛卻死死盯著我左臂上瘋狂流轉的暗紋。
不需要他提醒。左臂自身就像一台過載的引擎,灼熱,震顫,深灰色的暗紋不再是流轉,而是像燒紅的電路板一樣發出刺目的光芒!那股純粹的“存在”律動與這片瀕臨毀滅的“搖籃”共鳴著,發出無聲的、絕望的尖嘯。它傳遞來的不再是清晰的導航,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對前方某個特定方向的渴望與牽引!
我幾乎是憑借著這股牽引力,拖拽著老人,在劇烈痙攣、如同巨獸腸道般的腔道裡踉蹌狂奔。暗紅色的肉質穹頂在頭頂扭曲、壓縮,粗大的血管接連爆裂,粘稠的、散發著微光的暗紅色液體如同暴雨般淋下,帶著滾燙的溫度和甜膩到令人窒息的氣味。
“它們……太快了……”老人咳嗽著,嘴角溢出帶著血絲的泡沫,他的眼神開始渙散,“把我……放下……”
“閉……嘴!”我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右臂肌肉賁張,幾乎要撕裂,卻將他箍得更緊。放下?然後呢?看著他被後麵那玩意兒像擦掉灰塵一樣抹除?就像螺絲頭一樣?
不。至少……不能是現在。
前方的腔道突然開始收縮!兩側的肉質牆壁像活過來的巨唇般向內擠壓,想要將我們徹底碾碎、吞噬!頭頂,一塊巨大的、搏動著的肉質“鐘乳石”轟然斷裂,朝著我們當頭砸下!
“躲不開!”老人絕望地閉上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我那條灼熱到極點的左臂,猛地自行抬起!不是對著前方,也不是對著頭頂的威脅,而是狠狠一拳,砸向了旁邊那正在擠壓過來的肉質牆壁!
沒有碰撞的巨響。
拳頭接觸牆壁的瞬間,深灰色的暗紋光芒暴漲!一股無形的、帶著絕對“定義”力量的波動,以拳頭為中心,悍然擴散!
【——此路——通行——】
一個冰冷的、不屬於我的意念,借由我的喉嚨,嘶啞地咆哮而出!
是“否決”印記!它被這絕境和左臂的異變徹底激活了!
那股波動掃過擠壓而來的牆壁,那活著的、搏動著的肉質組織,如同被施加了絕對指令,擠壓的動作猛地僵住,然後極其不情願地、帶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向兩側回縮,硬生生讓出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而頭頂那塊砸落的肉質巨物,在接觸到這股波動邊緣的瞬間,就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冰塊,無聲無息地汽化了一大部分,剩餘的部分擦著我們的後背轟然落地,砸得汁液飛濺!
“走!”我趁著這短暫的間隙,拖著老人從那條剛剛開辟的通道中衝了過去!
身後,被“否決”力量強行定義的通道迅速崩塌,肉質牆壁以更狂暴的姿態重新合攏,將追兵暫時阻隔。但我能感覺到,那股冰冷的覆蓋力量,正在以更強大的力度,侵蝕著這暫時的阻礙。
不能停!
左臂在轟出那一拳後,光芒黯淡了許多,深灰色的質感似乎變得更加暗沉,內部的“存在”律動也透出一股疲憊。強行定義這片“搖籃”本身的規則,代價巨大。
但我們終於看到了!
在腔道的儘頭,暗紅色光束指引的終點,景象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