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想到那老棺材瓤子,居然挺了兩月才死,心裡又感歎起來。
“真踏馬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他上前搭把手,跟孫繼業把門口家具往院子廊簷下抬。
“半吊子呢?”
孫繼業氣喘籲籲,抬著沙發,倒退往大門內走。
“那小子,剛搬了幾把椅子回倉庫。”
由於舊貨攤家具太多,收攤時,大物件會搬到院子裡房簷下,小點桌椅板凳,搬回倉庫放著。
兩人把長沙發搬到屋簷下,馬不停蹄走出大門,接著搬茶幾。
和尚一邊搬家具,一邊想著心事。
“過來報喪的主,你認識嗎?”
孫繼業抬著茶幾橫著走路。
“聽老板娘說,是您把兄弟。”
和尚聽到報喪的人是王小二,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
三人忙活半個點,才把鋪子門口的大小物件,全部收回來。
倒座房屋簷下,和尚拿著雨布把沙發,桌椅板凳蓋好。
東廂房下,掛著一排鳥籠。
籠子裡已經休息的鳥兒,還時不時叫上一聲。
西廂房屋簷下,擺放著一盆盆綠植盆栽。
三人合力,把鋪子門口雨棚拆下來後,和尚看著氣喘籲籲的孫繼業。
“去周老板那,弄幾個菜回來。”
“掛我的賬~”
一旁的半吊子,拿著笤帚掃地。
“哥,我想吃麵條~”
上完門板的和尚,轉個身,看向正要離開的孫繼業。
“帶個盆~”
正常人吃飯用碗,半吊子吃飯用盆。
孫繼業看了一眼半吊子,去往廚房,拿麵盆。
夜空上的明月一點點上升。
北房裡,和尚穿個大褲衩子,坐在背椅上吃飯。
左邊的半吊子,抱著一個直徑四十公分的盆,大口吸溜麵條。
他一頓飯,估計比一頭豬吃的都多。
和尚一口酒,一口菜,自我微醺。
孫繼業,偶爾跟和尚碰一下杯。
一口酒下肚的和尚,想起那老棺材瓤子的事,越想越不對味。
他又花心思,又花錢,好不容易擺脫對方。
夫妻倆順心日子還沒過多久,王小二又過來給他添堵。
和尚想到王小二的為人,感覺他過來報喪的事,有點蹊蹺。
悶悶不樂的和尚,飯還沒吃完,大門口就響起動靜。
和尚攔住去開門的半吊子,他塔拉著布鞋,光著膀子去開門。
大門洞裡,和尚趴在門縫裡,看到他媳婦站在門口敲門。
看到來人時,和尚抽掉門栓開門。
大門打開後,當他看見鋪子前的場景時,火一下子就冒了上來。
他仰著頭,看著門口馬車上的棺材問媳婦
“你把你那死鬼老爹,拉回來乾嘛?”
“難不成還要我給他披麻戴孝擺大席?”
門口的烏家兩兄弟,牽著馬站在那,不敢麵對和尚。
烏小妹麵帶憂傷,低著頭不敢看和尚。
光著膀子的和尚,看到自己媳婦難過的樣,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心情。
他心想著,不能因為一個死人,攪的他全家不寧。
和尚沒管自己媳婦,他走到牽著馬的烏老大麵前,看著車上的棺材。
“你打算怎麼處理?”
車旁邊的烏老三,餘氣未消的模樣,想開口說話。
但不知為何,他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烏老大牽著韁繩,臉上露出一個道說不明的表情。
“他怎麼說也是我們兄妹三人的親爹。”
“人都死了,總不能不管~”
烏老大說到這裡,抬頭看向和尚。
“你放心,棺材在家裡一晚,明兒清晨我就把他埋了~”
心裡有火的和尚,看著明事理的大舅子,心裡舒坦多了。
“那成~”
“先說好,我沒空送他~”
一旁的烏老三這會再也憋不住。
“大哥,你管他乾嘛?”
“他活著的時候,怎麼對我們仨,你忘了?”
“他整天嚷嚷的要把大姐賣了,要不就是要您倒插門,換錢給他抽大煙。”
氣憤不已的烏老三,跺著腳看向和尚。
“姐夫,你不知道,要不是他欠煙館錢,人也不會到處找人聯係我們。”
“整整一百五塊大洋,兩個月不到,他就欠這麼多~”
烏老三說到這裡,咬牙切齒錘了一拳棺材板。
“拉他回來乾什麼,直接給他扔在亂葬崗不就得了。”
“他配用棺材嗎?”
烏老大聽著自己弟弟的話,怒斥一聲。
“夠了,怎麼說他也是你爹。”
烏老三聽到這話,一腳踹在車輪上。
“他配嗎?”
“小時候,他要把我賣了換大煙抽,他怎麼不說是我爹?”
“他拿著我送煤換來的錢,去抽大煙,他怎麼不說是我爹?”
“我攢了整整半年要買鋼筆的錢,就被他兩口抽沒了。”
“大哥,你還記得,你為啥跟娟兒姐掰了嗎?”
“那老不死的整天上門惡心娟兒姐,問人家要錢抽大煙。”
“你說,換成是你,你願意嫁到這樣的家嗎?”
“我姐為什麼二十多歲還沒嫁出去,因為啥?”
憤怒質問自己大哥的烏老三,越看車上的棺材越心煩。
烏小妹聽到自己小弟的憤怒聲,走到他身邊,安撫起來。
“彆說了,人都死了,明個拉出城就埋了。”
“睡一晚,以後再也沒這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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