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毒辣,人心卻很涼。
虎仿橋丁字路口,街麵上人來人往熱鬨非凡。
挑著擔子的老漢,街邊擺攤賣西瓜的青年。
運貨的馬車,拉人的洋車,空的板車來往不絕。
全身衣服打滿補丁的百姓,麵黃肌瘦討生活。
洋車上的和尚,麵色如常。
穿著無袖馬褂的他,把衣服包裹住的手槍,讓虎子拿著。
等洋車穿過鬨市區,車上的和尚再也撐不住。
人又不是真的老虎獅子,小一斤帶毛生肉吃下去,胃難免會難受。
和尚叫停洋車,走到胡同邊,扶著牆,開始嘔吐。
一邊的五人,麵色複雜的看著和尚。
他們這一刻打內心傾佩和尚。
扶牆嘔吐的和尚,把苦膽都快吐出來的情況下,總算感覺胃裡舒服一點。
牆邊地上,一攤嘔吐物裡,一團團碎肉,被胃液口水包裹著,粘液中帶著絲絲血紅色。
緩過來的和尚,臉色有些蒼白。
他扶著腰,揉著胃,看向身邊的五人。
孫繼業不清楚,剛才裡麵發生了什麼事。
他看到和尚吐成這個模樣,上前一步,攙扶自己東家的手臂。
和尚對著孫繼業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再次看向虎子。
“回去跟六爺說,漲潮了~”
隨即要回自己的衣服。
在五人目送下,和尚坐上洋車離開。
等洋車消失在人群中,目送的五人,這才緩過神。
虎子揉著腦袋,看著自己旁邊的弟兄。
“以前不懂六爺瞧上他哪點,今兒才明白,他是個狠人呐~”
虎子四個小弟,聞言此話,齊齊點頭讚同。
一個半小時後,回去複命的虎子五人,找到在院裡乘涼的六爺。
虎子脫掉自己的外套,讓弟兄們上交手槍武器。
光著膀子,拿著蒲扇,躺在搖椅上的六爺,眯著眼看著滿頭大汗的五人。
“事情怎麼樣兒?”
麵色複雜的虎子,抓耳撓腮整理語言回答。
“我草踏馬的~”
“六爺,我跟您說,他瑪德個逼的。”
虎子一邊說話,一邊蹲在六爺旁邊,把胳膊搭在搖椅扶手上。
搖椅被虎子胳膊這麼一壓,立馬向前搖。
“您沒看見那場麵,我泥馬~”
被幌了一下的六爺,拿著蒲扇打了一下虎子。
“我泥馬,三句話你不是踏馬的,就是泥馬的,一句有用的都沒有,滾一邊去~”
被打一下的虎子,委屈的往邊上挪了挪。
“還不是跟您學的~”
六爺斜著眼睛看了虎子一下,接著看向另一人。
被六爺盯著的男人,把所見所聞一句不漏的說給六爺聽。
溫熱的風,推著天上的雲彩向前走。
院子裡,樹葉不知第幾片飄落在地。
從手下口中,聽到漲潮的六爺,麵帶沉思之色,站起身對著聽客串兒說道。
“備車~”
一晃五天過去。
時間來到八月初。
街麵上的報童,每天舉著報紙吆喝,向路人訴說報紙頭版頭條。
美軍在太平洋又打到哪。
哪家商行換了大東家。
某某製造廠換了老板。
黑幫又在哪一片火拚。
道上有點新聞很快就在江湖傳開。
經過上次事件,和尚的名號,在道上也越來越響。
生活恢複平靜的和尚,穿著汗衫,帶著草帽,滿頭大汗的拉著洋車跑在街頭。
後座上,一個身穿無領緊身旗袍的女子,明豔動人。
她看著衣服濕透的和尚述說。
“這次見著他了。”
“不過他很謹慎,沒有什麼反應。”
弓腰拉車的和尚,邊跑邊說話。
“保持一個禮拜去一次,千萬彆太勤。”
“我比你更懂男人~”
後座上的胭脂紅,聞言此話,笑得差點岔氣。
她捂著嘴,眼淚都快笑出來。
“姑奶奶伺候的主,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什麼樣的鳥沒見過~”
“你跟我講,你比我懂男人~”
邊笑邊說話的胭脂紅,左手掐腰,右手捂著嘴,笑到肚子疼。
氣喘籲籲拉車的和尚,聽著風鈴一般悅耳的笑聲,他回頭看了一眼,車上風華無雙的女人。
其實他一直想問胭脂紅,像她這樣姿色的美人,為何不去那些大窯子裡當花旦。
人有千萬種,命有萬般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他隻好把那份疑問藏在心裡。
把人送回去後,和尚拉著洋車走回家。
北鑼鼓巷,二十號。
和尚看著前方三米外,棚子下坐著的人,歎息一聲。
他拉著車,換個吊兒郎當的模樣,走到棚子邊。
“六爺,您怎麼有空來我這坐?”
雨棚下,李六爺坐在沙發上,喝著茶,逗著鳥,時不時跟烏老大閒聊一句,那神情好不自在。
六爺看到,拿著毛巾擦汗的和尚罵了一句。
“賤骨頭~”
和尚站在茶幾邊,接過大舅哥,給自己倒的一杯酸梅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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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咕嚕兩口,一杯酸梅湯便下肚。
烏老大看到有客進門,跟兩人打個招呼,便去估衣鋪招呼客人。
和尚把汗透的馬褂,號坎,草帽往茶幾上一放。
他提著褲腿著坐到單人沙發上。
六爺看著,跟個泥腿子一樣的和尚,搖了搖頭。
“去洗洗換身衣服,跟老子去三爺那一趟。”
剛坐下來的和尚,一句廢話都沒說,拿著衣服,光著膀子往院子裡走。
臨出門前,和尚提上鳥籠,帶上一盆變異蘭花。
兩輛洋車,一前一後,來到使館街,十九號。
和尚提著鳥籠,抱著花盆,跟著六爺,站到五米高的黃銅獸首大門前。
這次他沒有那種壓迫感。
眼裡有的隻是對大門裝修的欣賞。
門鈴按響後,沒讓兩人久等。
仆人見到兩人,直接放人進去。
這一次和尚拘謹心少了兩分。
他開始打量客廳裡的裝修。
客廳中央安放了一個天使噴泉。
南牆邊,擺放一排各種各樣的雕塑。
東牆區域,五米高,十米長的藝術牆上,掛著一幅幅字畫。
大大小小的畫作,最少百來十幅。
西牆位置是會客區,半島沙發,吧台,如同高級俱樂部。
頭頂的水晶吊燈,如同天上的繁星。
磨砂的岫玉磚地麵,高級感滿滿。
北牆,一個圓形漢白玉樓梯通向二樓。
邊上間隔六米就有一道門。
北牆四個門邊,站著幾位青春靚麗的女仆。
仆人把他們領到會客區,上了茶水點心隨後去通報。
和尚把鳥籠花盆放到一邊,坐在真皮沙發上,看著茶幾上的水果點心蛋糕。
他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六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