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菜市口位於東北角,官麵稱作獨柳樹,是長安刑場。
此時,刑場內鋪滿木柴。
林正遠奉命焚燒屍體,哪料剛搭建完,幾百個胡民衝來,他身邊衙役阻攔不住,幸好附近甲士趕來,勉強控製場麵。
“林大人,人死為大,憑啥要燒屍體!”
“對,當官的,給個說法!”
身邊甲士橫著長槍,阻攔他們。
林正遠嘶聲喊:“各位!各位!屍體會腐壞!而且攜帶瘴瘧!焚燒也是為你們好啊!”
他一介文官,聲音被淹沒在叫嚷中。
“放屁!你們就是欺負胡人!”
卷發異瞳的胡人叫著,引起周邊躁動。
“林縣丞,我家老爺子可是魏王府管家的舅舅,你敢燒他試試!”
有做生意商人,掏出遠房親戚,暗暗威脅。
林正遠苦不堪言,杜河不住,他不敢決斷,猛然,前方緩緩走來一個騎隊,數十個甲士擁著一人踏入場內。
他立刻叫道:“總管大人!”
杜河沒想到這麼嘈雜。
“讓他們閉嘴!”
胡報恩揮手,一百士兵齊齊一聲大喝,無形殺氣蔓延,場麵頓時安靜。
杜河踏馬走出,“我是防疫總管杜河,你們有話跟我說。”
他語氣輕描淡寫,但西市九坊,都知道這是狠人,掌握著他們生死。
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走出來,大聲道:“總管大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大人為何要焚毀屍體。”
杜河淡淡道:“你是何人。”
“草民張得財,魏王府下,經營香水生意。”
魏王李泰的人,難怪這人膽子那麼大,敢衝撞林正遠。
杜河大聲道:“屍體會擴散瘟疫,必須焚燒,諸位父老鄉親,還請體諒。”
他話剛說完,前方走出一個老者,他佝僂著身體跪倒,“大人說藥物可能致死,小民命賤認了,為何還要焚燒屍體啊,沒了屍體,小老兒不知去何處祭奠啊!”
說罷,嚎啕大哭,他這一哭,觸動後麵人痛處,哭泣聲一時不絕。
林正遠露出不忍。
杜河深吸一口氣,道:“諸位,此次瘟疫,奪取很多人的命,我也很心痛,但死者已矣,我們要為活人做打算。”
眼前人群稍稍鬆動,胡人群裡冒出一個聲音。
“放屁!狗官就是不把我們命當一回事!”
經他一激,人群又有失控跡象。
杜河大怒,抬起手喝道。
“舉槍!”
嘩啦啦……
前排甲士,槍尖立起,後排甲士,弓弩上弦。
林正遠手心發汗,要是真動手,杜河要被禦史口水淹死。
人群齊齊後退,杜河大聲道:“朝廷已經準備新藥,過幾日就會下發,新藥沒有致死性,凡是鬨事者,最後一個拿藥。”
這一個甜棗下來,緊張的氣氛得到緩解。
杜河道:“諸位,可要想清楚,是要屍體,還是要藥。”
林正遠適時插口:“總管大人不會騙你們的,屍體火化後,你們可以帶回骨灰,日後也可祭拜啊。”
眼見沒人說話,杜河趁熱打鐵。
“林大人,按照名冊,將屍體抬來。”
他一揮手,十個甲士出列,護送林正遠,張得財從人群衝出來,擋在林正遠路上,“林大人,你敢動我爹!”
林正遠額頭冒汗,魏王李泰,他哪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