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十一月末,長安已經下雪。
信使帶來張靖玄叛亂的消息,朝中掀起軒然大波。皇帝在朝上,痛罵張靖玄不知感恩,狼心狗肺。
崔氏官員和孔夫子,對杜河殺俘大為不滿。
“陛下,降兵也是大唐士卒。雲陽侯如此殘暴,將來失地叛軍,還有誰敢投降,臣請陛下懲處。”
“正是,自古殺俘不詳,恐有災禍降臨啊。”
李二將奏疏扔在他們臉上,大發雷霆。
“叛軍殘殺百姓,就當該殺!前線吃緊,爾等不思對策,反而編排大將,閒得沒事乾,就去街上掃雪!”
他一通臭罵,眾人偃旗息鼓。
朝會結束後,李二在偏殿會見房玄齡。
“臣有罪!”
房玄齡長跪不起,範陽盧氏是他夫人娘家。現在看來,盧氏已經投靠偽夏,他自然要請罪避嫌。
李二笑道:“快起來,和朕還做這姿態。盧氏的事,與你何乾。”
“陛下,盧承貴不應如此糊塗……”
房玄齡起身道,範陽盧氏傳承幾百年。現在和宰相聯姻,地位高無再高,怎會糊塗到投靠偽夏。
李二抬手打斷他,“將來自見分曉。”
“房卿,杜河所奏的事,你怎麼看?”
他指的是讓王玄策暫代易州刺史,調集蘇烈出征,以及自定副總管的權力。
大唐行軍總管,權力限定的很死。官員副帥任免,都要經過朝中批準,杜河這要求,說起來過分。
“臣聽陛下的。”
房玄齡夫人涉事,他隻能避嫌。
“滑頭。”
李二笑罵一句,沉吟道:“都應允他,咱們沒糧草,關中精銳動不得。本就是艱難的仗,再束他手腳,就有點欺負晚輩了。”
“臣遵旨。”
房玄齡急著脫身,連忙答應下來。
反正任命都是臨時的,戰爭結束自動卸任。聽說陛下想招雲陽侯做駙馬,他們一家人的事,老房還是少摻和啊。
……
一輛馬車緩緩駛在郊外。
車廂中放著銅製暖爐,熱浪股股湧出。一個絕美女子倚在車廂,長長睫毛的輕顫,似乎因為顛簸睡不安穩。
“環兒,到哪裡了。”
“很快就到了。”
李錦繡抻著懶腰,驚人曲線一閃而過,掩蓋在錦袍下。車內留了小窗通風,隱約能看見外麵白雪。
“叫你愛折騰,現在受委屈了吧。”
環兒呆了呆,笑道:“誰受委屈了?啊,你說公子啊,怎麼可能,公子是從來不吃虧的人。”
李錦繡皺著鼻子,環兒不懂,她卻懂得。
公子是個仁慈的性格,否則也不會,因為奴仆跟她生氣。現在一口氣殺兩千多人,心中想必不是開心的。
活該!叫你今年不回來陪我。
“主人,到了。”
“哦,好。”
李錦繡收起心思,掀開車簾。
眼前是個鄉下村落,陣陣炊煙飄出,她從河南道招的人,都通過杜河的關係,安置在這附近。
車隊到來引起村民圍觀。等看到李錦繡,所有人神色一凜。
李掌事怎麼到這小地方,誰家犯事了?。
“掌事好。”
李錦繡恢複冷靜,淡淡點頭回應。一個中年男人在前引路,很快,他停在一棟新建的房屋前。
“就是這。”
主人是個跛腳老漢,聽到動靜迎出來,奇道:“吳掌櫃,這是……”
“商會李掌事。”
“快請——”
聽說是商會的掌事,老漢連忙迎進去。屋中收拾的乾淨,一個婦人忙著倒水。裡屋一個小男孩,眼神怯怯看著不速之客。
李錦繡溫聲道:“張正在易州,替侯爺擋槍,已經去了,老伯節哀。”
啪……
婦人手中茶壺掉在地上,爆出一陣痛哭。
“我兒。”
老漢呆了呆,連忙罵道:“嚎什麼!吃這碗飯,老子就有這個準備,去屋裡待著,彆給老子丟人。”
他把婦人罵走,自己卻紅了眼眶。
“婦人家不懂事,讓客人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