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大院擊退白狼幫的消息,像投入湖麵的石子,在清源城周邊的村落和流民聚集地漾開了圈圈漣漪。
起初隻是幾個僥幸逃脫的流寇在破廟裡吹噓“劉家大院牆高溝深,還有會放‘白煙’的妖術”,後來被附近村落的佃戶證實“劉家少爺練兵厲害,趙頭領一箭射死了匪首”,再傳到清源城廢墟邊緣的流民窩棚時,已經變成了“劉家能擋住五十多個悍匪,進去乾活能吃飽飯,還安全”。
消息傳開的第三日清晨,劉家大院的側門外來了十幾個流民,大多麵黃肌瘦,手裡攥著生鏽的工具——有豁了口的斧頭,有斷了弦的弓,還有燒得發黑的鐵砧碎片。他們不敢靠近正門,隻是在側門旁徘徊,眼神裡帶著期盼和惶恐。
“讓他們進來吧。”劉江站在門內,看著外麵那幾個攥著鐵砧碎片的漢子,對趙忠道,“把手裡有家夥的、看著像有手藝的,帶到西跨院。”
趙忠有些猶豫:“少爺,這些人來曆不明,萬一混進奸細……”
“亂世裡,哪有絕對可靠的人?”劉江看著那些人凍得發紫的嘴唇,“但有手藝的人,不會拿自己的飯碗開玩笑。讓他們進來,先看本事,再談留下。”
很快,七個流民被帶進了西跨院。劉江讓春桃給他們端來熱粥,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開門見山:“我這裡要招人,鐵匠、獵戶、木匠,有手藝的留下,管飯,給工錢。沒手藝的,喝完粥自便。”
流民們頓時停下筷子,眼神亮了起來。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放下碗,抹了把嘴,操著山西口音道:“小的王鐵山,是鐵匠,打了十五年鐵,能鍛刀,能修犁!”他指了指身邊兩個年輕人,“這是俺徒弟,跟著俺學了五年,也能上手。”
劉江看向他帶來的鐵砧碎片,上麵有明顯的鍛打痕跡,邊緣還留著淬火的光澤。他點點頭:“院裡有個小鐵匠鋪,缺人修兵器,你去試試,能把那把卷了刃的長刀修好,就留下。”
王鐵山眼睛一亮,帶著徒弟就往鐵匠鋪跑。
剩下的流民裡,一個背著斷弓的瘦高個站了起來,他的手粗糙布滿老繭,指節粗大,一看就是常年拉弓的:“小的張獵戶,世代打獵,箭術不敢說百發百中,五十步內射鳥眼,十中七八。”他身邊還跟著個婦人,懷裡抱著個瘦得隻剩皮包骨的孩子,“這是俺婆娘和娃,隻求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劉江看向趙忠:“帶他去箭場,試試弓。”
趙忠取來一把院中的硬弓,遞給張獵戶。張獵戶掂量了一下,又檢查了箭矢,走到五十步外的靶子前,深吸一口氣,拉弓如滿月——“咻”的一聲,箭矢穩穩釘在靶心,離紅心隻差一線。
“好箭法!”趙忠忍不住讚了一聲。
最後剩下的兩個流民,一個是木匠,能刨木鑿榫,卻沒帶工具,劉江讓他先跟著修箭樓的木匠打下手;另一個啥手藝沒有,隻是個壯勞力,劉江給了他兩個饅頭,讓他自尋去處。
傍晚時,王鐵山帶著徒弟,捧著那把修好的長刀回來了。原本卷刃的刀頭被重新鍛打鋒利,刀身還淬了火,泛著青幽的光。“少爺您看,能劈柴,能砍肉,對付匪寇的皮甲,沒問題!”
劉江接過刀,揮了揮,確實順手。他看向王鐵山:“留下吧。鐵匠鋪歸你管,每月工錢三百文,管你師徒三人的飯,再給你家眷找間偏房住。”
王鐵山激動得直搓手,差點跪下磕頭。
張獵戶也被留了下來。他不僅箭術好,還懂山林追蹤,趙忠說他教弓手們“預判獵物動向”的法子,比死練準頭管用多了。劉江讓他編入弓手隊,當了個小隊長,每月工錢四百文,同樣給了他一間房安置家眷。
那個木匠因為乾活紮實,也被留下了,跟著負責加固院牆的木活。
晚飯時,西跨院的夥房多了幾個人影。王鐵山的徒弟正幫著拉風箱,張獵戶的婆娘在幫著擇菜,那個瘦孩子捧著個窩頭,小口小口地啃著,眼裡有了點活氣。
趙忠看著這一幕,對劉江道:“少爺,您這招真高。這些人有手藝,給口飯吃就賣命,比雇那些遊手好閒的強多了。”
劉江看著鐵匠鋪裡火星四濺的鍛打聲,聽著箭場上傳來的拉弓聲,點了點頭:“亂世裡,人才比銀子金貴。鐵匠能造兵器,獵戶能練弓手,木匠能固城防——這些人,才是咱們能守住院子的底氣。”
他頓了頓,又道:“讓管家再去周邊轉轉,要是有會種地的老農,或者懂醫術的郎中,也想辦法請過來。糧食和藥,遲早也是剛需。”
“是。”
夜色漸深,劉家大院的燈比往日多亮了幾盞。鐵匠鋪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箭場的篝火旁,張獵戶正教弓手們如何借著月光瞄準,木匠房裡傳來刨木的沙沙聲。
這些新加入的流民,帶著各自的手藝和求生的執念,像涓涓細流彙入劉家這方小小的天地。他們或許曾是災民,是逃兵,是被亂世碾壓的螻蟻,但在這裡,他們有了活計,有了住處,有了“能活下去”的希望。
而劉江知道,吸納人才隻是第一步。如何讓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人擰成一股繩,如何讓他們的手藝真正轉化成守家護院的力量,還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智慧。
但看著眼前這煙火氣十足的忙碌景象,他心裡清楚——這劉家大院,正在一點點變得不一樣。它不再隻是一個地主的宅院,正在變成一個能容納希望、也能抵禦風雨的堡壘。
而這堡壘的基石,就是這些帶著手藝和韌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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