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在清晨時歇了，正午的太陽難得透過雲層，灑下幾縷微弱的暖意。劉家堡外圍的背風坡下，蒙古騎兵們正三三兩兩地坐在雪地裡，解開隨身的皮囊，拿出乾硬的肉乾和馬奶酒，大口吃喝著——連續幾日的騷擾和劫掠，他們隻搶來兩匹老馬、半袋豆子和幾件破舊的棉衣，收獲遠不如預期，人人臉上都帶著幾分不耐，卻也多了幾分放鬆。
巴特爾靠在一塊大石頭上，手裡攥著個啃了一半的羊腿，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劉家堡，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這幾日，他看著堡裡的人縮在牆後，連頭都不敢多探，偶爾的火箭和拋石機反擊，也全是白費力氣，早沒了最初的警惕。
“頭領，要不要讓弟兄們多留點神？”副手湊過來，眼神裡帶著一絲擔憂，“這地方離堡牆才一裡地，要是他們突然衝出來……”
“衝出來？”巴特爾嗤笑一聲，把羊腿骨扔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嘴，“你看他們那慫樣，這幾天咱們在外麵燒窩棚、搶田莊，他們除了在牆上看著，還敢做啥？火箭射不準，拋石機打不著，連門都不敢開，早就被咱們嚇破膽了！”
他指了指堡牆：“一裡地，就算他們真敢出來，咱們翻身上馬，也能在他們跑到跟前前，把他們砍個乾淨。再說了，他們那點人，守堡都不夠，還敢出來送死？”
副手還想再說，卻被巴特爾揮手打斷：“彆瞎操心！讓弟兄們好好歇會兒，下午再去南邊的莊子看看，說不定能搶幾個女人和孩子——總比帶著這點破爛回去強！”
說著，他拿起皮囊，灌了口馬奶酒，閉上眼睛靠在石頭上曬太陽。在他看來，劉家堡的守軍就是一群隻會縮在殼裡的烏龜，隻要他不主動攻牆，對方就絕不敢露頭，一裡地的距離，足夠他們反應，絕對安全。
得到頭領的吩咐，騎兵們更放鬆了。有的解開皮襖，露出裡麵的棉甲，靠在馬背上打盹；有的聚在一起，用蒙語大聲說笑，比劃著之前劫掠時的“威風”；還有幾個年輕騎兵，甚至跑到不遠處的雪地裡，互相摔跤取樂，把警戒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散放在坡下的馬匹，也沒了之前的規整——有的低頭啃著雪地裡的枯草，有的甩著尾巴驅趕蒼蠅，韁繩隨意地搭在地上，沒人去看管。之前巴特爾還特意叮囑“馬不離人”，可現在，連他自己都忘了這條規矩。
負責警戒的三騎，更是懈怠。他們騎著馬，慢悠悠地在坡地外圍晃悠，目光時不時瞟向堡牆，卻沒真正放在心上。有個警戒兵甚至拿出懷裡的肉乾，一邊騎馬一邊啃，馬蹄踏在雪地上，步子慢得像散步，連遠處的視線都被忽略了。
“哎，你說這堡裡的人，是不是都嚇傻了？”一個警戒兵用蒙語對同伴說，“咱們在這兒歇了快一個時辰，他們連個探頭的都沒有。”
“肯定是！”另一個警戒兵笑著說，“說不定他們都躲在地窖裡，不敢出來了。等下午咱們去南邊莊子，搶幾個娘們回來，讓他們看看咱們的厲害！”
兩人大笑著，完全沒注意到，劉家堡北牆的垛口後，幾道目光正緊緊盯著他們所在的背風坡——劉江和趙忠，正拿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坡下的每一個細節。
坡下的蒙古騎兵，大部分下了馬，聚集在背風坡的一小塊區域裡，目標集中；馬匹散放在不遠處，沒人看管，韁繩都拖在地上；警戒的隻有三騎，還漫不經心，時不時停下聊天……
這些細節，都被劉江看在眼裡。他放下望遠鏡，眼神裡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巴特爾，終於犯了第一個大錯。
而背風坡下，巴特爾還在享受著短暫的安逸。他不知道，自己的傲慢和放鬆，已經給了劉家堡一個千載難逢的反擊機會。他更不知道，那堵他認為“隻會龜縮”的堡牆後，一場針對他們的計劃，正在悄悄醞釀。
正午的陽光漸漸西斜，暖意開始消散，風又起了些。可背風坡下的蒙古騎兵們，依舊沒意識到危險的臨近，他們還在吃喝、說笑、打盹，等著下午的劫掠，等著帶著“戰利品”離開這片讓他們有些不耐煩的土地。
巴特爾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對著坡下的弟兄們喊：“都快點吃！半個時辰後，咱們去南邊莊子！”
騎兵們紛紛應和，聲音裡滿是期待，卻沒人注意到，劉家堡北牆的堡門，正悄悄打開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小縫——一道黑影，正順著門縫，悄悄溜了出來，朝著背風坡的方向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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