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牆的風突然停了一瞬,空氣像被凝固了,隻有劉江的聲音清晰而堅定,穿透了堡牆上的緊張氛圍:“所有人聽我命令!”
他的目光掃過牆頭上的每一個人,從弓手到工匠,從護衛到流民,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第一!所有弓手、包括張叔帶的獵戶,立刻全部上北牆!箭上弦,拉滿弓,瞄準背風坡的騎兵聚集地!不用精準瞄準,等我號令,一起拋射,覆蓋整個區域!目的是擾亂他們,殺傷多少算多少,先把他們的陣腳打亂!”
話音剛落,牆下的弓手們瞬間動了。張獵戶帶著四個常年打獵的流民,拎著自己的硬弓就往垛口跑,他們的弓比軍用弓拉力更大,拋射距離更遠,最適合這種覆蓋射擊;之前守東、西牆的弓手,也順著牆根快速轉移,手裡的箭囊被塞得滿滿當當,有的甚至把箭插在垛口邊的雪地裡,方便快速取用。
大壯攥著弓,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之前憋在心裡的怒火,此刻全化作了搭箭的力氣。他對著身邊的年輕護衛低聲道:“等會兒使勁射!把這幾天的氣都撒出去!”年輕護衛用力點頭,箭尖對準了背風坡的方向,眼裡閃著狠勁。
“第二!王鐵山!”劉江轉向正在調整拋石機的工匠頭,“把那台最靈活的小型拋石機推到中間土台!裝兩顆‘震天雷’,引線剪短,調整到最大射程,目標就是背風坡騎兵聚集的中心,那堆靠石頭坐著的人!務必讓震天雷落在他們中間!”
王鐵山應了聲“好”,立刻帶著兩個工匠,把那台改進過的小型拋石機比另外兩台更輕便,調整角度更快)推到北牆正中間的土台上。工匠們小心翼翼地把兩顆鑄鐵震天雷放進拋射筐,震天雷的罐口插著短引線,罐身還留著鑄造時的粗糙紋路,卻透著讓人膽寒的威力。
王鐵山親自趴在地上,用手指量著拋石機與背風坡的距離,又調整了拋臂的角度,反複試了兩次絞盤的鬆緊,才直起身,對劉江點頭:“少爺,好了!射程剛好夠到他們聚集的地方,引線燒三息就炸,落地就響!”
劉江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轉向牆下的堡門方向:“第三!趙大哥!”
趙忠早已站在門後,聽到呼喊,立刻上前一步:“在!”
“你從護衛隊裡挑五十個精銳,要最勇敢、體力最好的,長槍手在前,刀盾手在後,現在就集結到北牆門後!”劉江的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清晰,“等震天雷炸響,弓手拋射覆蓋,蒙古人亂了陣腳,你就立刻開門,帶著人衝出去!”
他頓了頓,著重強調:“記住!咱們的目的不是殲敵,是趁亂驅散他們的馬群,砍殺那些沒反應過來的敵人,製造最大的恐慌!衝出去最多一炷香時間,不管殺了多少人,隻要馬群散了,就立刻撤回!不許戀戰,不許追敵!”
“明白!”趙忠眼裡閃過一絲興奮,轉身就往護衛隊裡走。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專挑那些之前請戰、眼神堅定的漢子:“大壯!你帶十個長槍手,打頭陣!小李!你帶五個刀盾手,護住側翼!還有你,小栓,”他看向那個之前蹲在垛口哭的流民,“你力氣大,跟著刀盾手搬滾石,砸他們的馬!”
小栓愣了愣,隨即用力攥緊了手裡的鋤頭臨時換成了短刀):“俺……俺能行!”
五十個精銳很快集結在門後,長槍手的槍尖對著地麵,刀盾手的盾牌靠在一起,形成一道小小的防線。每個人都屏住呼吸,聽著牆頭上的動靜,心臟“咚咚”直跳,這是他們第一次主動出擊,不是守,是攻!
劉江站在北牆的土台上,俯瞰著這一切:牆頭上,三十多個弓手已全部就位,箭搭在弦上,弓拉成了滿月,目光齊刷刷地盯著一裡外的背風坡;中間的小型拋石機蓄勢待發,拋射筐裡的震天雷透著冷光;門後,五十個精銳握緊了武器,等著那聲衝鋒的號令。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拿起望遠鏡,背風坡下,蒙古騎兵們還在收拾東西,巴特爾正彎腰係著皮靴的帶子,幾個騎兵牽著馬,準備往馬背上裝搶來的財物,警戒的三個騎兵終於站起身,卻還在慢悠悠地往坡下走,完全沒察覺死亡的陰影正在逼近。
“時機到了。”劉江放下望遠鏡,手臂猛地抬起。
“弓手準備!”
三十多把弓同時上揚,箭尖指向天空,形成一片密集的箭雨雛形。
“拋石機點火!”
王鐵山點燃了震天雷的引線,火星順著引線快速燃燒,發出“滋滋”的聲響。他猛地拔下拋石機的卡扣,配重“咚”地墜下,拋臂帶著兩顆震天雷,像兩道黑色的閃電,朝著背風坡的中心飛去!
“弓手——放!”
劉江的吼聲落下,三十多支箭同時離弦,“咻咻”的箭雨聲劃破天際,朝著背風坡的區域,形成一片密集的箭幕!
幾乎是同時,兩顆震天雷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朝著巴特爾所在的石頭堆飛去——這是劉江計算了無數次的距離,是拋石機最穩的射程,是蒙古騎兵最鬆懈的時刻,也是劉家堡扭轉戰局的唯一機會!
門後的趙忠握緊了刀柄,眼睛死死盯著堡門的門閂,隻等那聲爆炸響起,就立刻下令:“開門!衝鋒!”
風又起了,帶著箭雨的尖嘯,帶著震天雷燃燒的氣息,朝著背風坡的方向,卷去一場蓄謀已久的雷霆一擊。
喜歡明末鐵院請大家收藏:()明末鐵院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