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步甲踩著雪粒，距離東牆的第一道壕溝越來越近，博爾濟的嘶吼聲還在風中回蕩，可前排士兵的腳步已悄然慢了半拍——他們能清晰看到牆頭黑洞洞的鳥銃槍口，正隨著自己的移動緩緩轉動。
“百步！”東牆城樓的了望哨高聲報出距離。
劉江的手猛地揮下，聲音如雷：“鳥銃手！自由瞄準，放！”
“砰！砰！砰——！”
二十杆鳥銃幾乎同時轟鳴，密集的銃聲震得牆頭積雪簌簌掉落。改良後的顆粒火藥推力十足，鉛彈帶著尖銳的嘯聲，穿透彌漫的白煙，朝著清軍步甲呼嘯而去。衝在最前麵的三名清軍，剛舉起盾牌想要格擋，鉛彈便直接擊穿了單薄的木盾——其中一人被鉛彈擊中咽喉，鮮血瞬間從嘴裡噴湧而出，悶哼都沒發出一聲便直挺挺倒地；另外兩人則被擊中胸膛，棉甲被撕開一個大洞，身體像被重錘砸中，踉蹌著後退幾步，重重摔在雪地裡，掙紮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白煙漸漸散去，牆頭的鳥銃手們沒有絲毫停頓，立刻開始快速裝填——他們早已練熟了清膛、填藥、塞彈的動作，手指雖因緊張有些發顫，卻沒浪費半分時間。張獵戶提著弓箭，在鳥銃手之間來回走動，厲聲催促：“快點！填實火藥！下一輪打他們的中隊！”
清軍步甲被這突如其來的密集銃聲打懵了，不少人下意識地縮起脖子，腳步頓在原地。博爾濟又急又怒，揮著短刀在後麵驅趕：“慌什麼！繼續衝！他們的鳥銃填得慢！”
就在這時，了望哨的聲音再次響起：“五十步！”
“弓箭手！拋射！”劉江的命令緊隨而至。
李虎立刻高喊：“放箭！”
二十名弓手同時鬆開弓弦，箭矢帶著“咻咻”的尖嘯，呈一道完美的弧線越過清軍步甲的頭頂，密密麻麻地落在他們的隊列中間。雖然沒有鳥銃的威力，卻勝在覆蓋範圍廣——幾名沒來得及舉盾的清軍，手臂和腿部被箭矢射中，鮮血順著傷口滲出來，浸濕了棉甲；還有一人被箭簇擦過臉頰，疼得他慘叫一聲，下意識地用手去捂，暴露了胸前的空當。
“好機會！補銃！”張獵戶眼睛一亮，對著剛裝填完的幾名鳥銃手大喊。
“砰！砰！”又是兩聲銃響，那名捂著臉的清軍被鉛彈擊中胸口，應聲倒地。清軍的陣型徹底亂了，原本鬆散的隊列變得擁擠，不少人開始互相推搡，想要躲到同伴的盾牌後麵。
“三十步！到壕溝了！”了望哨的聲音帶著急促。
劉江俯身趴在女牆上，看著清軍步甲已衝到第一道壕溝邊緣，立刻嘶吼：“滾木礌石！火油罐！給我砸！”
早就在牆頭待命的長槍手們，立刻解開捆著滾木的繩子——十幾根粗圓木順著城牆斜麵滾落，帶著“轟隆隆”的聲響，砸向壕溝旁的清軍。一名清軍剛要彎腰往溝裡扔碎石，便被滾木直接砸中後背，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去，重重撞在另一名同伴身上，兩人一起摔進壕溝，被溝底的拒馬樁刺穿，鮮血瞬間染紅了溝裡的積雪。
緊接著，十幾名輔兵抱起早已準備好的火油罐，點燃罐口的棉團，朝著清軍密集的地方狠狠砸去。陶土罐落地即碎，火油濺在清軍的棉甲和盾牌上，遇火瞬間燃起熊熊烈火。“啊——！”被火點燃的清軍瘋狂地撲打著身上的火焰，卻越撲越旺，隻能在雪地裡打滾，淒厲的慘叫聲在雪原上回蕩，讓後麵的清軍看得頭皮發麻。
趙忠握著長槍，站在東牆中段，看著清軍的慘狀，對著身邊的士兵們大喊：“看到了嗎！他們也是人！也會疼！也會死！再給他們來一輪震天雷，把他們趕回去！”
兩名老兵立刻點燃震天雷，引信“滋滋”地冒著火星，在手裡數到三後，猛地朝著壕溝對麵的清軍扔去。“轟隆！轟隆！”兩聲巨響，震天雷在清軍人群中炸開，碎石和雪粒四濺，又有四名清軍被氣浪掀翻，躺在雪地裡動彈不得。
博爾濟看著眼前的景象，徹底慌了——短短三十步，他帶的百人士兵已經倒下了十幾人，還有七八人被燒傷或砸傷，剩下的人臉色慘白，握著武器的手都在發抖，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凶狠。他知道，再衝下去，這一個牛錄的步甲就要全折在這裡，就算多隆不殺他，他也沒臉回去。
“撤！快撤！”博爾濟終於咬著牙下令，自己率先轉身，朝著清軍陣地跑去。
剩下的清軍步甲如蒙大赦，紛紛扔下手裡的雲梯和盾牌，拖著受傷的同伴，狼狽地往回逃。有的人為了跑得更快，甚至扔掉了手裡的長刀；還有人被地上的屍體絆倒，爬起來後也顧不上疼痛，隻顧著拚命往後跑。
劉江站在城樓上，看著清軍潰敗的背影，沒有下令追擊——他知道，這隻是第一波試探，不能浪費彈藥和人力。他對著身邊的傳令兵大喊：“清點傷亡！統計彈藥！讓工匠立刻修補被砸壞的女牆！”
很快，統計結果傳來：守軍戰死兩人一人被火炮砸中，一人被清軍弓箭射中要害），受傷三人；鳥銃彈藥還剩一半，震天雷還剩三十五枚，滾木礌石消耗了約三分之一，火油罐還剩三十個。
東牆的守軍們看著遠處清軍陣地的方向，終於鬆了一口氣，有人忍不住歡呼了一聲，卻很快被身邊的人按住——戰鬥還沒結束，沒人敢掉以輕心。張獵戶擦了擦臉上的硝煙，對著劉江笑道：“少爺，這一波打得漂亮！韃子再敢來，咱們還這麼收拾他們！”
劉江點點頭，目光卻依舊凝重地盯著清軍陣地——多隆騎在白馬上，正對著退回去的博爾濟怒吼，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卻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劉江知道，這隻是守軍的第一次回應，多隆絕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的進攻，隻會更加猛烈。
雪地上，清軍留下的十幾具屍體靜靜躺著，被火油罐點燃的盾牌還在燃燒，冒著黑煙。這是劉家堡守軍給多隆的“雷霆一擊”，也是他們用鮮血和勇氣證明：這座小小的堡壘，絕不是他口中可以隨意捏碎的“土院子”。
而遠處的清軍陣地，多隆看著東牆牆頭隱約晃動的“劉”字旗，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輕蔑，徹底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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