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讓李豫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但依舊沒有離開牆角的打算,隻是疑惑地看著她。
莎拉沒有靠近,而是慢慢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模擬出的、虛假的星空,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和落寞。
“照片上的人,”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什麼,“是我父親。羅伯特,這裡原來最好的工程師,也是從前‘磐石’的負責人之一。”
李豫沉默地聽著。
“他什麼都懂,從能源核心到生命維持,從結構加固到機器人編程……他就像……就像這座聚落的守護神。”莎拉的聲音裡充滿了回憶的溫暖,但隨即被巨大的悲傷淹沒,“可是在上一次蟲潮中,為了緊急修複一個被寄生蟲突破的防禦節點外部能源線路,他親自帶著設備出去了……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聲音帶著哽咽:“我們隻找到了他被破壞嚴重的工作服碎片和工具……連遺體都沒有……”
“我母親很早就病逝了。他是我唯一的親人。”莎拉抬起手,用力抹了一下眼睛,試圖阻止淚水,但聲音裡的哭腔卻無法掩飾,“從那天起,我就隻剩下一個人了。我拚命學習他留下的所有筆記和技術,接手了他的工作,成了這裡的負責人之一……我不想讓他為之付出生命的這個地方,就這麼消失。”
她轉過身,臉上已經布滿了淚痕,在模擬的月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她沒有嚎啕大哭,隻是默默地流著淚,那種無聲的悲痛,比任何哭喊都更讓人心碎。
“我必須守住這裡……這是我父親用命換來的……也是我……唯一的家了……”
李豫僵在牆角,看著眼前這個白天還顯得冷靜乾練、甚至有些強硬的女孩,此刻卻脆弱得像一個迷失的孩子。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比如“節哀”,比如“你父親很偉大”,比如“你會挺過去的”……但所有的話到了嘴邊,都顯得那麼蒼白和無力。最終,他隻能乾巴巴地擠出一句:“……都會好的。”
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莎拉似乎也並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安慰之言。她隻是需要傾訴,需要在一個暫時不算敵人、或許能理解一絲她重壓的人麵前,卸下一點點沉重的偽裝。她走到床邊,沒有看李豫,隻是默默地、脫力般地坐了下來,然後側身躺下,背對著李豫,蜷縮起身體,肩膀依舊在輕微地抽動。
無聲的淚水浸濕了枕頭。
李豫站在原地,手足無措。走開?似乎太冷漠。過去安慰?他又能做什麼?他隻能尷尬地站在原地,看著莎拉微微顫抖的背影,聽著那壓抑的、細微的啜泣聲,感覺時間過得無比緩慢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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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莎拉的哭泣聲漸漸平息,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極度的疲憊和情緒宣泄後,她竟然就這樣在李豫的床上睡著了。
李豫鬆了口氣,但隨即又陷入了新的尷尬——他現在該怎麼辦?睡哪裡?
就在他糾結萬分,考慮是不是要去客廳椅子上將就一晚,或者乾脆打地鋪時——
“哢噠。”
又是一聲極其輕微的響動,他的房門再次被推開了一條縫。
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眨了眨,是林依。
她看到床上躺著的莎拉,又看了看僵立在牆角的李豫,臉上沒有任何驚訝或者不滿的表情,隻是像完成了某種日常任務一樣,悄無聲息地溜了進來。
她走到床邊,看了看麵朝裡睡著的莎拉,然後很自然地開始脫掉自己的外衣,隻穿著裡麵單薄的襯衣,爬上了床。
李豫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隻見林依在莎拉的另一側躺了下來,然後拍了拍她和李豫之間的空位,抬起頭,用那雙純淨無暇的眼睛看著李豫,小聲說:“李豫,睡這裡。”
她的語氣是那麼的自然,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李豫感覺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徹底宕機了。
一邊是剛剛情緒崩潰、哭累了睡著的自由軍女負責人,身份微妙,關係尷尬;另一邊是心智單純、隻會遵循最直接邏輯李豫在哪裡睡,我就在哪裡睡)的林依。
而他,被夾在中間。
看著林依那等待他躺下的、毫無雜質的目光,又看了看莎拉那即便在睡夢中似乎也不安穩的背影,李豫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他這輩子,無論是在天空城底層掙紮,還是在廣廈當保安,甚至是在麵對海盜炮火和基因突變時,都沒有經曆過如此荒謬、尷尬、令人頭皮發麻的局麵!
最終,在林依固執的目光注視下,李豫如同一個提線木偶,機械地、同手同腳地走到床邊,僵硬地躺在了林依為他“預留”的那個空位上。
身體左側,是林依溫熱的體溫和均勻的呼吸;身體右側,隔著一點點距離,是莎拉身上傳來的、混合著淚水和淡淡清冽氣息的味道。
他直挺挺地躺著,眼睛瞪得像銅鈴,望著天花板,一動不敢動,感覺自己就像一塊被放在煎鍋上的鋼板,兩麵受熱,快要扭曲變形。
這一夜,注定無比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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