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門在李豫身後合攏,發出沉悶的“哐當”聲,將索菲亞那滔天的怒火和林依帶著困惑的平靜目光,徹底隔絕在外。
李豫被那名沉默但動作毫不客氣的自由軍戰士推搡著,穿過幾條光線昏暗、管道縱橫的通道,最終塞進了一個狹小的艙室。
艙門再次關閉,這次是從外麵鎖死的聲音,清晰而冰冷。
李豫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緩緩滑坐到同樣冰冷的地板上,長長地、帶著疲憊和荒謬感地籲出了一口氣。
單人牢房。或者說,禁閉室。
麵積比他廣廈的宿舍還要小,除了一張固定在牆邊的金屬板床,一個簡陋的、兼做洗手台的馬桶,再無他物。空氣裡彌漫著和陳舊金屬、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與之前在護衛艦通道裡聞到的類似,但這裡更加沉悶。
頭頂一盞功率低下的白色燈管,散發著恒定而蒼白的光,將艙室內的一切都照得毫無生氣。
“我……”李豫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連一句完整的吐槽都組織不起來了。
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兒?!
從火星黑市被dyb“禮送”上豪華飛船,到遭遇海盜襲擊,再到被更狠的自由軍半路截胡“請”過來,最後……最後竟然因為林依一句“大實話”,被那個紅發母老虎扣上了一頂“勾三搭四、居心叵測”的屎盆子,直接扔進了這破牢房裡!
他帶著林依怎麼了?那是為了保護她!是責任!
他在拍賣會上多看索菲亞幾眼怎麼了?那是認錯人了!是震驚!
莎拉親他……他他媽根本就不知道啊!!!那是昏迷期間被占的便宜好嗎?!他才是受害者!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冤屈、無奈和一絲被命運反複戲弄的憤怒,在他胸中翻騰,卻無處發泄。他用力捶了一下身下的金屬床板,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回蕩在狹小的空間裡,更添了幾分憋悶。
“少爺……小的……小的是不是又說錯話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李豫的衣領縫隙裡傳來。是李二。這小東西剛才被索菲亞那一聲怒喝嚇得魂飛魄散,趁著混亂又鑽回了李豫身上藏匿,此刻正瑟瑟發抖。
李豫沒好氣地把它從領子裡拎出來,看著它那因為恐懼而黯淡下去的幽藍掃描眼和微微顫抖的金屬羽梢,一肚子的火氣卻又發不出來。跟一隻智商時高時低、還帶著嚴重馬屁精後遺症的鳥計較什麼?
“閉嘴,安靜待著。”李豫把它放在床板上,聲音疲憊,“再亂說話,下次真把你燉了。”
李二立刻用翅膀死死捂住自己的喙,黑豆眼裡充滿了驚恐和委屈,連連點頭,縮到床角,把自己團成一個色彩斑斕的毛球,再不敢出聲。
發泄過後,是無力的虛脫感。
他靠在牆上,閉上眼睛,努力平複翻騰的心緒。
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現在需要冷靜。
首先,林依怎麼樣了?索菲亞雖然暴怒,但看起來不像會輕易傷害無辜的人,她應該暫時是安全的。
其次,王叔、小張他們呢?“星梭vii”上的其他人呢?自由軍的目標明確,隻是他和林依。以索菲亞表現出的行事風格,既然達成了目的,應該不會為難其他人,大概率會放他們離開。隻希望傑克那個倒黴蛋能順利把船開回去,彆在半路又出什麼幺蛾子。隻要王叔他們能平安回到天空城,至少廣廈那邊知道他們的下落,或許……還能有點指望?
想到這裡,他心中稍安。但隨即,更大的茫然湧了上來。
他現在在哪裡?這艘自由軍的護衛艦要開往何處?那個赤焰軍團的據點又是什麼樣子?索菲亞口中的“處理”,又會是什麼?
未知,一切都是未知。
時間在寂靜和胡思亂想中緩慢流逝。沒有窗戶,無法判斷外界是白天還是黑夜,隻能憑借自己變異後,比常人更加精準的生物鐘,大致估算。
大約過去了七八個小時。期間,隻有一個麵無表情的自由軍戰士送來過一份合成食物和一杯水,東西放下就走,沒有任何交流。
李豫強迫自己吃下了那味道寡淡、口感如同嚼蠟的食物,補充著體力。他知道,在這種環境下,保持體力是生存的基礎。
就在他估摸著外界應該已經進入深夜,準備強迫自己在那硬邦邦的板床上睡一會兒時——
艙門處傳來了輕微的金屬滑動聲。
不是粗暴的打開,而是某種權限驗證通過後,門鎖解除的聲音。
李豫立刻從床上坐起,警惕地看向門口。
艙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門口站著一個人。
隻有一個人。
是索菲亞。
她換下了一身作戰服,穿著一件簡單的、洗得有些發白的灰色常服,那頭火焰般的紅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少了幾分戰場上的淩厲,卻多了幾分屬於女性的疲憊。她臉上那種擇人而噬的怒火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混合著審視、冷靜,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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