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車在阿瓦隆內部穿行,窗外不再是元老院區域的莊嚴肅穆,也不是初入時的工業與居住混合區,而是逐漸駛入了一片更為寧靜、甚至稱得上雅致的區域。
這裡的建築間距更大,多是帶有獨立庭院的兩三層小樓,風格各異,但普遍采用了更多天然石材和暖色調的木材作為裝飾,與阿瓦隆主體冰冷的金屬結構形成了柔和的反差。街道兩旁綠意更濃,精心打理的花圃和修剪整齊的樹木隨處可見,空氣中那股植物清香和水汽感也更加明顯。偶爾能看到穿著休閒服飾的人在庭院中喝茶、散步,或是孩童在安全的空地上嬉戲,一派祥和安寧的景象。
若非知道自己身處反抗軍大本營的核心區域,李豫幾乎要以為這裡是天空城某個頂級公司高管居住的豪華社區。
運輸車最終在一棟帶有小院、外觀簡約而雅致的二層小樓前停下。小院由低矮的白色柵欄圍起,裡麵種著一些不知名的、散發著淡雅香氣的花卉。
“這裡是指定給你們的居所。”索菲亞率先下車,語氣依舊平淡,但眼神中似乎也閃過一絲對這裡環境的認可,“在元老院做出最終決議前,你們暫時住在這裡。日常用度會有人送來,活動範圍僅限於這座庭院及房屋內部。外圍會有守衛,確保你們的……安全。”
她刻意加重了“安全”兩個字,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李豫在林依的攙扶下走下車,踏上了小樓門前光滑的石板路。他看了一眼這棟遠比之前任何住處都要舒適、甚至堪稱溫馨的小樓,心中卻沒有絲毫放鬆。他知道,這不過是另一個更加精致、更加難以掙脫的牢籠。裡德爾用這枚“龍元”和這處優渥的居所,清晰地劃下了界限——合作,享有資源與相對的自由;反抗,後果難料。
“多謝。”李豫對索菲亞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有些虛弱。
索菲亞沒有再多言,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複雜難明,似乎包含了警告、提醒,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隨後,她轉身登上運輸車,車輛無聲地啟動,迅速消失在街道儘頭。
兩名穿著赤焰軍團製服、裝備精良的守衛無聲地出現在庭院柵欄的外圍,如同兩尊雕塑,背對著小樓,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外部。他們既是保護,也是監視。
李豫收回目光,拉著林依,推開了小樓那扇質感溫潤的木門。
內部陳設同樣令人意外。客廳寬敞明亮,鋪設著柔軟的地毯,擺放著看起來就很舒適的布藝沙發和實木家具。牆壁上掛著幾幅意境悠遠的風景畫,角落甚至還有一個真正的、燃燒著模擬火焰的壁爐。廚房設備齊全,冰箱裡已經塞滿了各種新鮮的食物和飲品。樓上有兩間臥室,都帶有獨立的衛浴,床鋪柔軟,窗明幾淨。
這裡的一切,都與“囚徒”的身份格格不入,充滿了生活氣息和近乎奢侈的舒適度。
李二從林依的肩膀上飛下來,電子眼好奇地掃描著周圍,發出細微的“嘀嘀”聲,似乎在評估這個新環境的“價值”。
林依也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她走到沙發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柔軟的靠墊,又摸了摸光潔的桌麵,黑色的眼眸裡閃爍著新奇的光。對她而言,這種環境比冰冷的金屬艙室和肅殺的軍事基地要陌生得多,但也似乎……更讓她感到一絲本能的放鬆。
李豫卻沒有心情欣賞這些。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上,不僅僅是身體因能量透支和精神緊繃帶來的虛弱,更有一種深及骨髓的心累。他在元老院中的孤注一擲,與裡德爾車廂內的機鋒相對,都消耗了他太多的心力。
他需要休息,更需要……儘快找到破局的關鍵。
“林依,你帶李二先熟悉一下環境,休息一會兒。”李豫揉了揉依舊刺痛的太陽穴,對林依說道。
林依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乖巧地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隻是輕聲說:“好。你,休息。”
李豫勉強對她笑了笑,然後徑直走向一樓一間看起來像是書房的房間。這裡相對安靜,有一張書桌和一張可以臨時休息的躺椅。他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來消化今天發生的一切。
他剛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準備閉目養神,就聽到庭院柵欄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並非索菲亞離開時那種車輛引擎聲,而是輕微的腳步聲。
李豫瞬間警惕起來,透過書房的窗戶向外看去。隻見一名穿著赤焰軍團標準守衛製服、麵容普通的年輕戰士,正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些水果和飲用水,走向小樓的正門。這是例行送補給的人?
那名守衛走到門口,卻沒有立刻敲門,而是動作極其自然地、仿佛隻是調整了一下托盤的平衡,手指在門框上一個極其不起眼的、類似於裝飾木紋的凸起處,極其快速地、有節奏地敲擊了三下。
篤、篤、篤。
聲音輕微,幾乎被庭院裡的風聲掩蓋。
然後,守衛才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正常地敲了敲門,用平穩的聲音說道:“李先生,給您送今日的補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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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的心臟猛地一跳!那三下敲擊……是巧合嗎?還是……
他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起身走過去打開了門。
那名守衛低著頭,將托盤遞給他,臉上沒有任何異常表情,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請您慢用。”他說完,便轉身離開,回到了自己的警戒崗位,整個過程自然得無可挑剔。
李豫端著托盤回到書房,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感覺自己的手心有些冒汗。他快速檢查了一下托盤,食物和水都沒有問題。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托盤邊緣,那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張折疊得方方正正、幾乎與木質托盤顏色融為一體的、極其薄韌的紙片。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起紙片,走到書桌旁,借著窗外模擬的天光,緩緩展開。
紙上隻有一行字,是用一種常見的、無法追溯來源的印刷體打印而成:
“荷魯斯先生向你問好。若玩夠了,想離開時,晚上敲三下門。”
沒有落款,沒有多餘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