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回來的。或者說，他會需要一個像我們這樣的‘盟友’。一個能與公司抗衡，能給予他一定程度自主性，並且……了解他價值的勢力。”
“所以，我們不必追。”裡德爾最終下達定論，“保持外圍監測即可。重點關注各大黑市、法外之地，以及……火星周邊區域的情報。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屆時，我們再以‘朋友’的身份出現，會比現在強行把他抓回來，效果要好得多。”
索菲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明白了裡德爾的意圖——放長線，釣大魚。在李豫最需要幫助、最孤立無援的時候伸出援手，遠比在他力量增長、心氣正高時強行控製，更能收獲“忠誠”與“合作”。
“我明白了，司令。我會調整部署。”索菲亞躬身領命。
裡德爾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當辦公室的門無聲滑閉，再次隻剩下他一人時，裡德爾臉上的從容稍稍褪去，疲憊和更深沉的思慮浮現出來。
說服索菲亞容易，但如何應對元老院即將到來的詰難？如何揪出內部與公司勾結的叛徒？如何穩住赤焰軍團，應對可能接踵而來的明槍暗箭？
李豫的逃離，隻是這場更大風暴的一個序幕。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桌麵上一個不起眼的加密通訊器上。或許……是時候聯絡一下其他幾位態度曖昧的軍團司令，以及元老院裡那些尚且保持中立的勢力了。
風暴將至，他需要更多的“朋友”，或者……至少是暫時的“盟友”。
……
十天。
對於在廣袤、空寂、危機四伏的宇宙中航行的流浪者而言，十天可以短暫得像一次眨眼，也可以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李豫、林依，以及李二，就在那艘搶來的、被李豫隨口命名為“破浪號”的老舊刀鋒式海盜船上，度過了這樣的十天。
最初的興奮和逃離虎口的慶幸，很快就被現實的窘迫和深空航行的孤寂所取代。
“破浪號”的狀況比想象中還要糟糕。除了引擎和基礎維生係統還算勉強可靠，導航係統嚴重受損，隻能進行短距離、誤差極大的隨機躍遷；武器係統隻剩下一門能量幾近耗儘的輕型脈衝炮；掃描陣列時靈時不靈，像個高度近視還老花眼的病人；存儲的食物合成機隻能生產出一種味道堪比粉筆灰、勉強維持生命體征的糊狀物。
這十天裡，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荒蕪的星域間跳躍，躲避著可能存在的自由軍追蹤信號，他們見過瑰麗的星雲，也遭遇過危險的輻射風暴；差點撞上一片隱匿的小行星帶，也曾被一群好奇的小型太空生物短暫“圍觀”。
李豫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狹小的船長室，一方麵嘗試著進一步熟悉和掌控半龍化的力量，另一方麵則逼迫自己學習“破浪號”那複雜且不時抽風的操控係統。林依則如同一個沉默的守護者，除了偶爾在李豫練習格鬥時陪練，大部分時間都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位，看著舷窗外永恒不變的星空，或者……看著李豫。
李二自認為是船上唯一的開心果，雖然它的笑話很冷，歌聲甚至能逼瘋聽力正常的生物，但它至少打破了飛船內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它憑借著不知從哪個數據庫裡翻出來的、殘缺不全的星圖碎片和它那不太靠譜的“直覺”，勉強指引著方向。
“根據本導航員……咳咳，本天才鳥的精密計算和直覺感應！”李二站在控製台上，用翅膀拍打著星圖投影，那裡顯示著一個模糊的、被標記為“可能存在補給點”的信號源，“前方那片看起來鳥不拉屎的小行星帶後麵，絕對有驚喜！相信我，少爺！鳥的直覺，尤其是像我這樣美麗聰明的鳥的直覺，從來不會錯！”
李豫揉了揉因為長時間集中精神而脹痛的太陽穴，對李二的話將信將疑。但他看了看能量儲備已經亮起黃燈的指示器，以及食物合成機旁邊那堆讓人毫無食欲的灰色糊狀物，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最後一次相信你的‘鳥直覺’。”他推動操控杆，“破浪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調整方向，向著那片由無數破碎岩石和冰塊構成的、如同宇宙垃圾場般的小行星帶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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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小行星帶的過程並不輕鬆，需要時刻躲避橫衝直撞的碎石和冰晶。“破浪號”單薄的能量護盾幾次瀕臨過載，船體也被幾塊較大的碎石剮蹭，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就在李豫幾乎要放棄，準備調頭另尋他路時，舷窗外的景象豁然開朗。
小行星帶的後麵，並非另一片虛無的星空，而是一塊……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小行星碎片。
這塊碎片與其說是小行星，不如說是一座漂浮在宇宙中的、不規則的山脈。它的表麵並非坑坑窪窪的荒蕪岩石，而是布滿了密密麻麻、雜亂無章的建築！這些建築風格迥異，有的像是從廢棄飛船切割下來直接焊接上去的艙體，有的則是用各種金屬板材、管道甚至太空垃圾粗暴拚湊而成的棚屋，層層疊疊，毫無規劃地蔓延開去，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混亂的、散發著破敗與野蠻生機的太空聚居地。
無數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飛船如同忙碌的蚊蚋，在這座“垃圾山”的各個開放港口和外部錨點間起起降降，進進出出。其中大部分都塗裝著狂野、猙獰的塗鴉，或者掛著某些一看就不是善類的標誌——骷髏頭、滴血的利刃、扭曲的漩渦……
一些相對開闊的“廣場”區域，可以看到人影綽綽，各種臨時攤位和燈光招牌閃爍著粗俗而直白的光芒，即使隔著老遠，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裡傳來的喧囂、汗水和……危險的氣息。
而在最大的一塊相對平整的岩壁上，用某種散發著暗紅色光芒的、像是凝固血液般的顏料，塗鴉著幾個巨大無比、張牙舞爪的通用語文字——
新拿騷
李豫看著舷窗外這座聲名狼藉的、宇宙中最著名的法外之地之一，海盜、走私犯、賞金獵人、逃犯和各種牛鬼蛇神的聚集中心，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他低頭看了看控製台上，因為靠近這片區域而突然接收到的大量、雜亂無章的公共頻道信號，裡麵充斥著各種口音古怪、充滿黑話和臟話的交易信息、尋人尋仇啟事、以及武力炫耀。
他又抬頭看了看那座如同宇宙腫瘤般的“新拿騷”，再看了看身邊一臉“快誇我快誇我”表情的李二。
“驚喜……”李豫喃喃自語，語氣充滿了複雜的意味，“這還真是個……巨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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