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聖殿的星圖全息室懸浮在百米高空,冷銀色微光漫過六邊形地磚,在能量流中漾開細碎漣漪。透過半透明的能量壁,能看見雲層在聖殿基座緩慢流動,像被凍結的奶白河流。
淩星站在中央,靴底碰撞地磚的脆響被四壁的吸音材質吞噬,隻剩胸腔裡心臟的搏動聲,正與地磚下流淌的能量形成詭異共振。這種頻率讓他指尖發麻,仿佛有無數細小電流順著脊椎攀爬。
“彆動。”夜隼的聲音裹著風雪寒氣傳來。淩星猛地回頭,見黑色鬥篷掃過地麵時帶起冰晶碎裂的輕響,每一片冰晶落地都折射出不同星軌的虛影。青銅麵具隱在星軌投下的陰影裡,唯有那雙眼睛透出幽光,手腕上蔓延的灰斑像凍結的蛇,正沿著青筋緩慢蠕動。
月璃已激活防護屏障。淡藍光膜從牆槽的能量節點滲出,如同清晨凝結的露水般織成半透明的繭,精準隔絕了外界傳來的青銅鐘鳴與雪峰寒風。她發梢沾著的星塵在光膜折射下,泛起細碎的彩虹光澤。
她指尖劃過控製台符文,穹頂星圖突然劇烈閃爍,完整星軌如同被投了石子的湖麵,泛起肉眼可見的能量波紋。那些波紋擴散到邊緣時,撞在光膜上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三層結構正在同步加載。”月璃聲音裡藏著不易察覺的緊張,指尖在符文間跳躍的速度明顯加快,“底層星軌穩定,中層篡改區域——比檔案記錄擴大了整整三成。”
淩星仰頭望去,星圖中段盤踞著大片淡紫霧靄。這種黯蝕能量絕不像自然形成的星雲,更像是有人用沾滿墨汁的刷子強行抹上的汙漬,邊緣留著細密的劃痕,如同指甲反複刮擦玻璃留下的印記。
最詭異的是那些暗紅色結晶,不規則地嵌在星軌斷裂處,像凝固的血珠在冷光下折射出金屬般的冷硬光澤。淩星盯著其中最大的一塊,忽然覺得它的形狀與父親書房裡那枚星紋印章驚人相似。
“昆侖拓片。”夜隼開口時,左手已抽出泛黃的羊皮紙。紙張展開的瞬間,彌漫出陳舊的雪鬆香,混著某種礦石燃燒後的焦味。
淩星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手指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展開拓片時,無名指在邊緣星紋處反複摩挲。那組星紋讓他太陽穴猛地一跳,像被細針輕輕刺了一下。
這時,穹頂頂層突然亮起無數金色光點。它們像掙脫束縛的螢火蟲,在淡紫霧靄周圍盤旋飛舞,每次觸碰都炸開細碎的星塵,如同有人在高空撒下一把金沙。
其中一點擦過淩星臉頰,帶著絲綢般的暖意。他下意識抬手去接,指尖剛觸到那溫暖的光粒,整個人突然一晃,視野瞬間傾斜。
“小心!”月璃的驚呼聲混著高頻蜂鳴鑽進耳朵。雜音中,幾個古老的詞彙清晰剝離出來——“祭壇”“星核”“守護者”,全是昆侖深處才會使用的古老方言。
淩星視野邊緣迅速布滿雪花狀的噪點。他看見風雪中搖曳的火把,橙紅光團裡飄來鬆木燃燒的焦味,火焰後方有張模糊的側臉,耳垂上懸著的銀色星紋耳墜正隨著呼吸輕輕晃動。
這畫麵無比熟悉,卻像隔著一層磨砂玻璃,任憑他如何努力聚焦,都抓不住更多細節。耳墜晃動的頻率,竟與他此刻的心跳完全同步。
“記憶碎片的共鳴。”月璃扶住他胳膊,指尖傳來的微涼溫度讓他打了個寒顫,“你的血脈正在與星圖產生反應,它們在互相識彆。”
淩星這才發現,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幾道血痕,卻毫無痛感。心臟處傳來強烈的灼熱感,像有一團火順著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與幼年時第一次觸摸祖傳星紋石的感覺一模一樣。
夜隼已將拓片平鋪在控製台的水晶台麵上。羊皮紙邊緣的星紋在光線下泛著暗金色,與穹頂飄落的金色光點產生著微妙的呼應,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
月璃俯身觀察,起初皺著眉,指尖在拓片中央殘缺處反複敲擊水晶台麵,發出清脆的篤篤聲。直到她的目光掃過邊緣星紋時,瞳孔極輕地擴了一下,像是發現了什麼隱秘。
“這星紋排列……像北鬥,卻又多了兩顆輔星。”她指尖懸在半空,順著星紋走向緩緩移動。
“昆侖星圖的特殊標記法。”夜隼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刻意掩飾的沙啞,呼吸聲卻異常清晰,“傳說能指引持有者找到被封印的先祖記憶。”
他說話時,手腕上的灰斑突然泛起紅光,與拓片星紋以相同頻率閃爍,像是在回應這句解釋。
淩星被那灰斑攫住了注意力。黯蝕感染的痕跡他見過不少,卻從未有誰像夜隼這樣,與星圖能量產生如此強烈的共鳴。
更奇怪的是夜隼的反應——察覺到淩星的目光,他下意識將手腕縮進鬥篷。這微小的動作讓淩星瞥見鬥篷內側繡著的半片星紋,與自家徽章右半部分驚人地吻合,連線條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星塵共振法或許能剝離篡改層。”月璃突然開口,打斷了淩星紛飛的思緒。她指尖凝聚起淡藍色的光流,在空中畫出複雜的螺旋紋路,“古籍記載,用淨化能量引導記憶碎片,能讓被篡改的星軌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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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夜隼的聲音陡然拔高,又強行壓低,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黯蝕與記憶碎片糾纏過深,強行剝離會引發能量爆炸。”
他喉結劇烈滾動,像是有更多話想說,最終卻隻是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淩星注意到他瞳孔驟縮的瞬間——就在月璃說出“星塵共振法”的0.5秒後。
這細微的反應像投湖的石子,在淩星心頭漾開層層疑雲。父親書房的古籍裡明確提過,星塵共振法是淩家獨傳的秘術,除核心成員外,外界絕不可能知曉具體操作細節。
穹頂的金色光點突然劇烈震顫。其中最大的一點脫離既定軌跡,拖著金色尾焰直直墜向控製台的拓片。
兩者接觸的刹那,淡紫霧靄如同被驚擾的活物,猛地從星圖中層翻湧而出,瞬間吞噬了近半數金色光點,空氣中彌漫開類似燒塑料的刺鼻氣味。
“它們在害怕。”月璃的聲音帶著篤定,淡藍光流已在掌心形成完整的螺旋,“黯蝕能量在畏懼記憶碎片的本源力量。”
夜隼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捂嘴轉身時,淩星看見暗紅的血珠從指縫滲出,滴落在地磚上的瞬間,就被能量流蒸發成一縷白霧,留下淡淡的鐵鏽味。
那人手腕上的灰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像某種貪婪的生物在吞噬宿主的皮膚,所過之處留下暗沉的印記。
“你撐不住了。”淩星的聲音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帶著一種連他都沒察覺的急切,“黯蝕感染已到第三階段,再強行使用能量會加速崩潰。”
夜隼沒有回頭,隻擺了擺手。他展開的掌心,血珠正詭異地懸浮著,與拓片上的星紋連成一線,形成某種詭異的能量通路。
“昆侖祭壇坍塌時,我就在現場。”他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每個字都像從生鏽的鐵管裡擠出來,“這些記憶碎片……是用三百個守護者的命換來的。”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淩星的太陽穴上。視野中的雪花噪點再次爆發,他看見銀色的金屬牢籠,黯蝕觸須如同毒蛇般纏繞著籠中的人影。
那人穿著守護者的服飾,胸前的徽章在昏暗中閃爍著微光——正是淩家特有的星紋徽章,與父親書房牆上懸掛的那枚一模一樣,連磨損的邊角都分毫不差。
“祭壇下麵有什麼?”淩星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心臟的灼痛感已經蔓延到指尖,讓他忍不住蜷縮起手指。
夜隼剛要開口,月璃突然低喝:“小心!”
她的淡藍光流如同出鞘利劍,精準劈向一團撲來的紫色霧靄。兩者碰撞的瞬間,發出布料被撕裂般的銳響,白色蒸汽從接觸點噴湧而出,帶著臭氧與鐵鏽混合的刺鼻氣味。
星圖全息投影開始呈現水波狀扭曲。淡紫霧靄像找到了宣泄口,順著光流與黯蝕碰撞的縫隙瘋狂湧出,在半空凝聚成無數細長的觸須,每根觸須都在不安地扭動。
淩星注意到,每條觸須末端都拖著細碎的金色光點——那是被吞噬的記憶碎片,在黯蝕能量中仍在頑強地閃爍。
“啟動剝離程序!”月璃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淡藍光流在周身形成旋轉的漩渦,“夜隼,守住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