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漸漸遠去,隻留下雪地上淩亂的腳印和尚未散儘的寒氣。
夜陵扶著雷戰走下舷梯,軍醫立刻衝上前接手,動作利落得像拆解一枚即將引爆的炸彈。
雷戰渾身是血,意識模糊,卻還在笑,嘴裡含糊地重複著:“瘋子……你真是個瘋子……”
夜陵沒回應,隻是在他被抬上擔架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孫副官站在原地,手裡捏著一張邊緣微卷的指令文件。
他看著夜陵,眼神複雜,像是在看一個不該存在卻硬生生撕開命運裂縫的異類。
“‘烈風’最終輪——叢林獵殺。”他遞出文件,聲音壓得很低,“24小時內存活者,正式入隊。”
夜陵接過,指尖劃過那行加粗黑體字,目光沒有一絲波動。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是選拔,是獵殺。
不是比拚,是清除。
烈風突擊隊不需要“合格”的士兵,他們隻接受能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怪物。
而她,恰好就是。
集結區邊緣,三支隊伍早已列陣完畢。
迷彩服、戰術背心、戰術刀具一應俱全,槍械雖未上膛,但殺意早已溢出。
鄭驍站在高坡上,雨水順著他的戰術帽簷滴落,冷眼俯視著剛從直升機下來的夜陵。
“夜陵。”他開口,聲音像冰錐鑿進骨髓,“你從極北活著回來,是運氣。”
他頓了頓,嘴角揚起一絲譏諷的弧度。
“但在這兒,沒人會救你第二次。”
夜陵沒看他,也沒說話。
她徑直走向武器儲物櫃,從戰術包中取出“夜語”——那把陪伴她穿越兩個世界的定製手槍。
槍身刻著一行極小的字:死神低語,隻說一次。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然後,哢噠一聲,將槍鎖進了櫃子。
規則寫得清楚:私人武器禁止帶入“烈風”最終輪。
她不需要它。
真正的武器,從來不在槍裡。
雨,越下越大。
密林深處,暴雨如注,樹葉被砸得劈啪作響,地麵泥濘如沼,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爛的肺葉上。
夜陵踏入叢林的瞬間,係統界麵突然黑屏三秒,戰術目鏡中的數據流全部凍結。
緊接著,猩紅警告彈出,字體扭曲如血:
【檢測到極端生存壓力】
【啟動‘應急記憶喚醒’——片段加載中】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眼前畫麵閃現——
雪原,極夜,七具黑影圍攏而來。
她蹲伏在冰裂縫邊緣,手中隻有一根從戰術手套上拆下的鋼絲。
風停了,呼吸凝滯。
她動了,鋼絲如蛇般掠出,貼著喉管滑過,七人齊齊僵住,血未濺,人已倒。
那是她十七歲時的第一場“清洗任務”。
記憶如潮水灌入腦海,痛得她太陽穴突跳。
她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神智瞬間清明。
就在此刻,她聽到了。
雨聲中有節奏。
不是自然的滴落,而是人為的踩踏——左前方十一點方向,右後方三點,正後方六點,三組腳步在雨水中形成三角包抄,刻意壓低,卻逃不過她被係統強化過的聽覺神經。
他們想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可惜,她早就不靠眼睛活著了。
夜陵摘下手表,貼在耳側。
這是“五感聯動”的進階應用——她將聽覺與觸覺、氣流變化結合,通過雨滴敲打不同葉片的頻率,判斷出敵人的移動軌跡。
“鐵砧”是第一個現身的。
高大壯碩,手持戰術斧,劈開藤蔓如砍柴般粗暴。
他顯然沒把夜陵放在眼裡,畢竟,在軍中傳聞裡,她不過是個靠運氣活下來的瘋女人。
他錯了。
夜陵悄然後退,隱入一堆腐木之後。
濕滑的苔蘚下,她摸到三枚棱角分明的石子——邊緣銳利,重量適中,足夠製造乾擾。
她閉眼,計算。
風速:每秒4.2米,東南向。
對方呼吸頻率:每分鐘28次,急促,情緒亢奮。
落地點預判:兩秒後,右移半步。
第一枚石子出手。
精準擊中上方樹冠積雨,嘩啦一聲,整片水幕傾瀉而下,正砸在“鐵砧”頭頂。
他本能抬頭,動作遲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