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還在下,像是天空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傾瀉著無儘的壓抑與躁動。
夜陵站在靶場儘頭,手中鋼絲在昏黃燈光下泛著冷光。
她指節發白,纏繞著那根細如發絲卻足以割喉的武器,一寸一寸校準角度。
空氣裡彌漫著金屬與火藥的氣息,她的呼吸卻比平時慢了半拍——不是刻意控製,而是心神被某種陌生的重量拖住了。
【預判誤差率上升12——情緒波動影響動態感知】
係統提示如冰針刺入神經。
她眯起眼,甩手。
鋼絲破空而出,劃出一道銀線,卻在即將釘入靶心的瞬間,偏了半寸。
“叮”一聲輕響,落在牆上,像是一聲冷笑。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沉穩,克製。
“你以前從不會失手。”沈野靠在門框上,聲音低沉,“哪怕是執行死刑級任務,你的眼睛也從沒抖過。”
夜陵沒回頭,隻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那道陳年舊疤——那是第一次握刀時,自己劃的。
為了記住痛,為了習慣痛。
她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卻像刀鋒劃過鐵板:“我以前……也沒人在乎誰會死。”
沈野一怔。
她緩緩撕下左臂的繃帶,露出一道尚未愈合的燒傷。
那是替陸昭陽擋下的火焰彈碎片留下的印記。
她將鋼絲一圈圈纏上手指,動作冷靜得近乎儀式感,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心臟跳得比訓練時快了1.4倍。
“這次不是任務。”她低聲道,“是我欠他的。”
七小時後,邊境廢棄工業區。
“暗火”組織的地下據點藏在一座廢棄電廠下方,原是冷戰時期的防空洞,三層封鎖,紅外、聲控、壓力板交錯布防,活人難進,死人難出。
夜陵沒有強攻。
她從排水渠潛入,身上裹著防水布,裡麵塞進三根拆解的熒光棒,用定時電路模擬人體紅外信號。
十分鐘後,兩名守衛被引向西側出口,她借著通風井的鐵梯滑入核心區,像一縷風,無聲無息。
空氣潮濕陰冷,混雜著鐵鏽和血腥味。
她閉眼,試圖連接“共感鏈接”。
30米是係統標注的極限,而陸昭陽此刻在百公裡外的基地,理論上已超出範圍。
可就在她凝神的瞬間,腦海中竟浮現出一絲微弱的搏動——
咚……
極慢,極弱,像是隔著厚重的牆傳來的心跳。
不是儀器監測的數據,是她自己的感知在回應。
她猛地睜開眼,瞳孔收縮。
方向,不是正前方,而是偏左15度——那裡有一條廢棄的維修通道,地圖上沒有標注。
“他在那邊活過。”她喃喃,“所以這條路,是安全的。”
她貼牆前行,每一步都踩在監控盲區的間隙。
第三道門是電子鎖,她從耳後取出一枚微型乾擾器——係統獎勵的黑科技裝備,解鎖圖紙後親手組裝。
三秒,門開。
關押室在最內層。
她一腳踹開鐵門,金屬撞擊聲在密閉空間炸開。
角落裡,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著,手腕上有新鮮的割痕,血已凝固。
女孩抬起頭,眼神渙散,嘴唇乾裂,看見夜陵的瞬間,本能地往後縮。
夜陵走近,蹲下。
她摘下戰術麵罩,露出那張被全軍稱為“夜梟”的冷豔麵孔。
可此刻,她的聲音低得幾乎像哄睡。
“你哥等你回家。”
女孩怔住,眼淚突然湧出來,卻沒哭出聲,隻是死死咬住嘴唇,像是習慣了壓抑所有聲音。
夜陵解下防彈外衣披在她身上,動作笨拙卻輕柔。
這是她第一次碰一個非戰鬥單位的平民少女,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救”這個字的重量,不隻是完成任務,而是把一個人從深淵裡拽回來。
她背起女孩,輕得像一片枯葉。
剛轉身,係統突然警報:
【偵測到高頻震動波——狙擊槍膛壓蓄能中】
【威脅等級:極高】
【來源方位:西北高坡,距離約400米】
夜陵腳步一頓,沒有抬頭,而是將孫雨晴往背上壓了壓,確保她牢牢貼緊。
她一步步退向通道口,呼吸平穩,心跳卻悄然提速。
雨還在下。
風穿過廢墟,卷起碎鐵皮的嗚咽。
她衝出通道口的刹那,肩頭猛地一熱——
子彈擦過,防彈層撕裂,血瞬間滲出。
她腳步未停,猛然回頭。
高坡之上,一道黑影正在拆卸槍管。
狙擊手,換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