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陵的手腕被攥得生疼。
那截枯瘦卻有力的手指像鐵鉗,嵌進她脈門的皮膚。
小燼睜著眼,瞳孔尚未完全聚焦,可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翻湧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懼與警告。
“彆信穿白大褂的……他們用‘記憶嫁接’造神。”
七個字,像七把刀,一把把捅進夜陵的意識深處。
她沒動,也沒掙脫。
戰術手套下的指尖卻已悄然繃緊,指節泛白。
她盯著少年的臉,聲音冷得像冰窟裡撈出來的鐵鏈:“你記得什麼?”
小燼喘息粗重,喉間發出破風箱般的嘶鳴。
他眼白布滿血絲,嘴唇乾裂,可眼神卻詭異地清明了一瞬。
“y係列……不是實驗體……”他艱難地吐出每一個字,“是‘備份’。你們的記憶……來自死去的‘原體’……你們活著,隻是因為他們死了。”
夜陵的呼吸滯了一瞬。
她下意識摸了摸太陽穴——那裡曾無數次在任務中炸開劇痛,係統提示閃爍如鬼火。
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雪地裡的槍聲、金屬走廊的回響、一個穿軍裝的女人低聲說“彆回頭”……
原來不是幻覺。
是彆人的死,塞進了她的活。
小燼忽然劇烈抽搐,喉嚨裡滾出一聲嗚咽:“你殺的魏沉舟……可能……是你自己的一部分。”
轟——
仿佛有顆炸彈在顱腔內引爆。
夜陵猛地後退一步,掙脫了他的手,脊背撞上冰冷的醫療艙壁。
金屬的寒意透過作戰服滲入骨髓,卻壓不住體內翻江倒海的震蕩。
共感鏈接驟然波動。
那是她和陸昭陽之間,由係統與生死默契共同締結的神經共振通道。
此刻正瘋狂震顫,像是預警,又像是呼喚。
下一秒,軍靴踏地聲由遠及近。
“砰!”門被一腳踹開。
陸昭陽衝了進來,戰術背心未脫,肩頭還沾著邊境風沙的灰燼。
他一眼就看出夜陵的狀態不對——她的眼神空了,像一把出鞘卻找不到敵人的刀。
他大步上前,一把將她從醫療艙邊拉開,動作近乎粗暴:“他剛醒!剛脫離神經抑製!你現在問他這些,等於拿針紮他大腦!”
夜陵沒反抗,隻是被他拽著退了兩步。
她看著陸昭陽,看著他眉宇間的焦急與怒意,看著他額角未乾的汗,忽然問:“你說……我是不是真的?”
陸昭陽一怔。
這個問題太輕,又太重。
輕得像一句夢囈,重得能壓垮一座山。
他盯著她,一字一句:“你在我懷裡時,心跳是真的;你開槍救我時,血是熱的。彆的我不知道,但這些——都是真的。”
夜陵沒再說話。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殺過無數敵人的手,握過槍、拆過彈、撕開過敵人的喉嚨。
可現在,它在微微發抖。
如果她的記憶是假的?
如果“夜陵”這個人,隻是某個陣亡特工的意識複製品?
如果她所謂的穿越,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意識移植?
那她是誰?
假千金?克隆體?還是……一具披著他人記憶的空殼?
她甩開陸昭陽的手,轉身就走。
沒人阻攔。
她穿過基地長廊,腳步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奔跑。
風在耳邊呼嘯,可比不過腦子裡那句反複回蕩的話——
“你殺的魏沉舟,可能……是你自己的一部分。”
北港秘密基地,數據解析室。
老k站在終端前,神情凝重得像壓著千斤巨石。
他親手接過夜陵遞來的數據盤,那枚刻著“容器協議·激活序列”的金屬片,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夜陵靠在牆邊,戰術靴裡藏著一支炭筆——那是她從邊境廢墟裡撿的,燒焦的筆記本殘頁上唯一能用的書寫工具。
她沒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老k插入接口。
屏幕亮起。
視頻加載,畫麵抖動幾秒後穩定。
一個年輕男人站在實驗室中央,穿著白大褂,麵容清俊,眼神卻冷得不像活人。
是魏沉舟。二十年前的魏沉舟。
他身後,九個透明玻璃艙並列排開,淡藍色營養液中,漂浮著九個少女。
每一個,都和夜陵長得一模一樣。
皮膚、五官、甚至左耳後那道細小的舊傷疤。
“這是‘夜梟計劃’初代。”魏沉舟的聲音平靜無波,“我們提取陣亡特工的腦組織活性記憶片段,通過基因編輯與意識編碼技術,植入克隆體。目標是打造無需訓練即可擁有頂尖戰鬥本能的‘完美士兵’。y17是唯一成功融合並存活的個體。”
鏡頭緩緩推向其中一個艙體。
標簽上寫著:y17。
夜陵。
她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檔案裡,不是出生證明,而是實驗編號。
她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可脊梁卻挺得筆直。
“所以……”她開口,聲音低啞,卻像刀鋒劃過冰麵,“我不是穿越?我是被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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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k沉默良久,才緩緩點頭:“技術上,是的。但夜陵,你的情感、你的選擇、你每一次違抗命令、每一次為了隊友豁出性命——這些都不是程序設定的。是你自己活出來的。”
夜陵沒回應。
她轉身走了,沒再看一眼屏幕。
深夜,靶場。
槍聲本該是她的語言,是她與世界對話的方式。
可今夜,九毫米子彈接連偏離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