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桑府密室。
燭火搖曳,映照著桑弘羊那張如同刀削石刻的臉。這位曾經權傾朝野的禦史大夫,此刻眼中燃燒著壓抑已久的怒火。他麵前坐著兩人——昔日門生楊敬和長安鹽商田廣明,三人臉上都籠罩著一層陰霾。
“桑公,霍光的新政已經天怒人怨!”楊敬激動地拍案而起,“削減均輸,分明是在縱容地方豪強!限製鹽價,更是讓私鹽猖獗!再這樣下去,國將不國啊!”
田廣明擦著額頭的冷汗,聲音發顫:“是啊桑公,我們這些正經鹽商都快活不下去了。官鹽堆積如山,私鹽卻大行其道。這分明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桑弘羊緩緩端起茶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何嘗不知霍光的用心?什麼新政,分明是借機排除異己,鞏固權勢!
“霍光......”桑弘羊的聲音冷得像冰,“他以為這樣就能一手遮天?做夢!”
他猛地站起身,在密室內踱步。燭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宛如一頭被困的猛獸。
“楊敬,”桑弘羊突然停下腳步,“你即刻聯絡各地門生故舊,將新政的弊端詳加收集。寫成萬民書,編成歌謠,我要讓天下人都看清霍光的真麵目!”
“田廣明,”他又轉向胖商人,“你聯絡各地鹽商,聯名上書!去丞相府、禦史台鬨!鬨得越大越好!讓所有人都看看,霍光的新政是如何禍國殃民的!”
兩人聞言,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可是桑公,”楊敬猶豫道,“如此大張旗鼓,萬一霍光......”
“怕什麼?”桑弘羊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霍光步步緊逼,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他走到窗邊,望著未央宮的方向,聲音低沉而堅定:
“這把火,我要讓它燒遍天下!看他霍光如何收場!”
三日後,長安西市。
“王氏鹽行”後院密室內,十幾個鹽商聚在一起,個個麵帶愁容。
“田兄,您可得給我們拿個主意啊!”一個瘦高鹽商急得直搓手,“庫裡的鹽都快發黴了,這日子可怎麼過?”
田廣明環視眾人,猛地將一份聯名狀拍在桌上:“諸位,桑公已經給我們指了明路。這是聯名狀,咱們一起去丞相府告禦狀!”
“這......這能行嗎?”有人怯怯地問。
“不行也得行!”田廣明咬牙切齒,“難道要等著傾家蕩產嗎?霍光不仁,就休怪我們不義!”
在田廣明的煽動下,鹽商們紛紛在聯名狀上按下血手印。一雙雙眼睛裡,既有恐懼,更有破釜沉舟的決絕。
與此同時,洛陽城郊的一處書院內。
楊敬與幾位儒生打扮的人正在密談。這些都是當年在鹽鐵會議上被霍光打壓的賢良文學。
“諸位請看,”楊敬將幾份密報推至桌前,“這就是霍光新政的真相!百姓流離失所,貪官橫行霸道!如此下去,國將不國啊!”
一位白發老儒顫抖著手拿起密報,越看臉色越白:“這......這簡直是在動搖國本啊!霍光他......他怎敢如此!”
“所以,我們必須站出來!”楊敬慷慨陳詞,“為了天下蒼生,為了社稷安危!”
很快,一篇篇抨擊新政的文章開始在士林間悄然流傳。字字誅心,句句見血。
又過了幾日,長安城的街頭巷尾開始流傳起一些奇怪的歌謠:
“均輸削,豪強笑,小民哭嚎淚滔滔!”
“官鹽貴,私鹽俏,鹽引成了催命票!”
“新政好,新政妙,百姓餓得哇哇叫!”
這些歌謠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更讓人震驚的是,某日清晨,以田廣明為首的數十名鹽商,竟然穿著素服,高舉萬民書,跪在了丞相府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