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個不留!”劉禪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審判,再次穿透戰場喧囂。他抽出腰間顧應劍,劍鋒在昏暗天光下流淌著幽藍寒芒,直指穀中殘敵!
最後的抵抗在絕望中崩潰。陷陣營的重甲步卒如同潮水般淹沒了每一寸土地。環首刀劈砍骨肉的悶響,垂死者的哀嚎,成了鬼哭穀最後的挽歌。曹銳被一個名叫趙大的陷陣營什長從屍堆裡拖了出來,他的一條腿被戰馬壓斷,像破布口袋般耷拉著。趙大毫不留情地一腳踩在他胸口,冰冷的環首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留…留我一命…我是郭將軍的侄…”曹銳的求饒聲帶著哭腔。
“呸!風陵渡的血債,今日先收點利息!”趙大啐了一口,刀光一閃,曹銳的頭顱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飛起,滾落在一片血泥之中。虎牙營的旗幟,被一隻鐵靴狠狠踩進浸透鮮血的泥土裡。
屠殺!一麵倒的屠殺!虎牙營兩千輕騎,在精心布置的絕地陷阱和蜀軍最精銳的兩營夾擊下,如同投入熔爐的冰雪,迅速消融。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硝煙與塵土,彌漫整個鬼哭穀,令人作嘔。
穀外,郭淮立馬於一處高坡,臉色鐵青。前方穀中驟然爆發的喊殺聲、淒厲的慘嚎以及那衝天而起的狼煙信號,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心頭!穀口升騰的烈焰濃煙和滾落的巨石,徹底斷絕了他救援的可能。
“將軍!是埋伏!虎牙營完了!”副將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和驚恐,臉色慘白如紙。
“羌狗!安敢詐我!”郭淮須發戟張,目眥欲裂,握著馬韁的手因用力過猛而指節發白,微微顫抖。他瞬間明白了,那潰逃的蛾遮塞部,根本就是誘他精銳入彀的毒餌!風陵渡的舊恨與眼前親眼目睹精銳儘喪的恥辱如同毒焰焚燒著他的理智。“中軍聽令!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撤!快撤!脫離此地!”他幾乎是嘶吼出來,多年的戰場嗅覺如同警鈴在腦中瘋狂鳴響,此地凶險萬分,多留一刻便是萬劫不複!
然而,為時已晚!
“咚!咚!咚!”低沉雄渾的戰鼓聲,如同大地的心跳,從他們來時的方向——狼跳峽口隆隆響起!鼓點沉重,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瞬間壓過了魏軍的混亂與喧囂!
一麵巨大的赤底金邊“漢”字大旗,在峽口前方的高坡上驟然展開!旗幟在驟然刮起的風中獵獵狂舞,如同燃燒的火焰!旗下,一人身著玄色山文鎧,外罩墨色蟠龍紋披風,腰懸古樸長劍,立於一輛堅固的戰車之上!他手中那柄長劍斜指蒼穹,劍身在鉛灰色的天幕下流淌著幽邃的寒光!
“郭伯濟!”劉禪的聲音灌注了渾厚內力,如同滾滾悶雷,清晰傳遍戰場每一個角落,帶著帝王的威壓與冰冷的嘲諷,“風陵渡一彆,朕甚是想念!今日特來,送你歸途!”
“劉…劉禪?!”郭淮如遭雷擊,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錦官城中“倦怠靜養”的季漢皇帝,竟親率大軍,神鬼莫測地出現在這隴西苦寒絕地!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中計了!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對方精心編織的羅網之中!風陵渡是佯攻?不!連皇帝親征都是更大的佯動!目標,自始至終就是他郭淮和他這支奇兵!
“放!”劉禪的顧應劍鋒,如同裁決命運的鍘刀,狠狠劈落!
“轟!轟!轟!轟——!”改良後的轟天雷車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彈重雖減至百斤,射程威力稍遜於赤崖城下的巨獸,但發射間隔大大縮短,機動性倍增!數十架炮車在訓練有素的力士操作下,幾乎同時怒吼!數十枚黝黑鐵彈帶著刺耳欲裂的破空尖嘯,如同地獄群鴉,劃過高高的、令人絕望的拋物線,狠狠撲向密集混亂、正欲轉向撤退的魏軍中軍後隊!
落點處,火光爆裂,土石橫飛!大地在呻吟顫抖!雖無赤崖城下毀天滅地之威,但對付缺乏重甲防護、陣型因倉促轉向而混亂不堪的魏軍步兵,已是滅頂之災!一枚鐵彈恰好砸在一隊扛著填壕木板的輔兵中間,猛烈的爆炸瞬間將人體和木板撕成碎片,衝擊波裹挾著碎石、木屑和血肉殘肢橫掃方圓十數丈!旁邊一架小型霹靂車被氣浪掀翻,壓倒了數名士兵,燃起大火!另一枚落入一隊輕騎兵中,人仰馬翻,斷臂殘肢拋飛,受驚的戰馬拖著腸穿肚爛的主人瘋狂亂竄,將本就混亂的陣型衝得七零八落!陣型瞬間崩潰!哭喊、咒罵、絕望的哀嚎取代了撤退的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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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弩!三連速射!覆蓋敵陣!”霍弋的令旗再次狠狠揮下!他站在弩陣最前方,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魏軍混亂的隊列。
“崩崩崩——!”鐵衛營弩陣齊射!密集的箭雨如同遮天蔽日的飛蝗過境,帶著死神的尖嘯,無情地覆蓋向暴露在曠野中的魏軍生命。弩手們動作精準而冷酷,上弦、搭箭、瞄準、發射,形成高效的殺戮鏈條。箭矢穿透皮甲,釘入血肉,帶起一蓬蓬血霧。一個魏軍隊率正揮舞著戰刀試圖收攏潰兵,一支弩箭精準地穿透了他的咽喉,將他釘死在地。另一個士兵驚恐地舉著木盾,卻被數支重弩箭連人帶盾射穿!
“陷陣營!目標——敵酋帥旗!鑿穿!”張翼的咆哮如同虎嘯山林,他手中的巨斧閃爍著嗜血的光芒,直指郭淮所在的中軍核心!
“吼——!漢軍威武!”重甲步卒發出震天的戰吼,如山崩海嘯,轟然啟動!巨盾撞擊,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將擋在前方驚魂未定的魏軍士兵撞得筋斷骨折!長矛如林攢刺,每一次突刺都帶起一溜血花!陷陣營如同一柄燒紅的巨大鐵錐,踏著轟天雷和弩箭撕開的血路,狠狠楔入混亂的魏軍大陣深處!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血肉成泥!張翼身先士卒,巨斧揮舞如風車,每一次劈砍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可怕聲響,生生在人群中開出一條血胡同!他身後的重甲洪流緊隨其後,不斷擴大著撕裂的傷口。魏軍徹底失去了組織,哭喊、奔逃、自相踐踏,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一片末日景象!
“穩住!鐵壁營!結圓陣!護住將軍!”郭淮身邊親衛統領,校尉高煥,聲嘶力竭地吼叫著。他身邊的“鐵壁營”重步兵不愧是郭淮多年培養的精銳,在最初的爆炸和混亂後,憑借嚴格的訓練和求生的本能,迅速向郭淮帥旗收縮。沉重的包鐵大盾轟然落地,緊密相連,瞬間在亂軍中築起一道鋼鐵壁壘!盾隙間,長達一丈五尺的重型步槊森然探出,形成一片死亡荊棘!潰散的魏軍士兵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哭喊著向圓陣湧來。
“擅闖陣線者,殺無赦!”高煥厲聲下令。幾支步槊毫不猶豫地刺出,將幾個試圖擠入陣型的潰兵捅穿!鐵壁營的圓陣如同驚濤駭浪中的礁石,暫時穩住了郭淮核心區域的陣腳。
劉禪立於戰車之上,冷眼看著魏軍中那迅速成型的刺蝟陣,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陳襄!”劉禪的目光投向陣中一個臂纏繃帶的年輕身影。
“末將在!”陳襄策馬出列,臉上在赤崖留下的疤痕未褪,更添幾分冷硬。他腰間,赫然掛著那個特製的皮囊,此刻仿佛有千鈞之重。
“朕允你,再放一次‘毒蠍’!”劉禪的聲音帶著一種冷酷的決斷,如同冰錐刺入空氣,“目標,敵酋圓陣核心!”
“遵旨!”陳襄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掙紮,風陵渡毒煙中翻滾哀嚎的人影在腦中一閃而過。但隨即,戰場上的血腥味和袍澤的嘶吼將他拉回現實,被決然取代。他猛地一夾馬腹,在數名鐵衛騎兵的嚴密掩護下,如離弦之箭衝向魏軍圓陣!狂風卷起他的披風,露出腰間那枚令人心悸的鐵疙瘩。
距離百步!陳襄勒住馬韁,戰馬人立而起!他深吸一口氣,肺部火辣辣地疼赤崖毒煙的後遺症仍在),看準風向——一股從呂梁山方向吹來的、裹挾著沙塵的側風!
“就是現在!”他心中低吼,用儘全身力氣,掏出那枚黝黑、布滿細小孔洞的“毒蠍雷”,手臂肌肉賁張,朝著郭淮帥旗所在的圓陣中心奮力擲去!同時用儘平生最大的力氣嘶吼,聲音因緊張和用力而撕裂:“毒煙!避散——!”
嗤——!一道極其刺眼的藍白色火花瞬間從鐵疙瘩上迸發!
“又是那鬼東西!散開!快散開!”高煥身邊有親衛在風陵渡見識過這魔物的恐怖,魂飛魄散地尖叫!
“轟!”沉悶卻異常刺耳的爆炸聲在圓陣中心上方數尺處響起!並非驚天動地,卻伴隨著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帶著刺鼻硫磺和奇異腥甜的墨綠色煙霧猛地爆開!瞬間將郭淮帥旗周圍一小片區域,連同高煥和數十名最精銳的鐵壁營重步兵籠罩其中!
“啊——!我的眼睛!燒起來了!”淒厲到駭人的慘嚎瞬間從濃煙中爆發!那些鐵壁營重步兵,堅固的鎧甲此刻成了蒸籠!毒煙無孔不入,順著麵甲縫隙、領口、鎧甲的連接處鑽入!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可怕的水泡,隨即破裂流膿!眼睛迅速充血腫脹,流出黃綠色的膿水!劇烈的灼痛和窒息感讓他們丟下兵器,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臉部和喉嚨,撕扯著鎧甲,試圖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堅固的圓陣瞬間出現致命的混亂缺口!毒煙邊緣的士兵驚恐萬分,下意識地向後擁擠躲避,陣型大亂!
“就是此刻!陷陣!破陣!”張翼虎目圓睜,血灌瞳仁!他身先士卒,如同下山的猛虎,巨斧帶著開山裂石之力,狠狠劈向因毒煙而混亂不堪的圓陣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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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破!破!”陷陣營爆發出震天怒吼!鋼鐵洪流找到了堤壩最脆弱的蟻穴,洶湧灌入!張翼的巨斧劈碎了一麵倉促舉起的盾牌,將後麵的士兵連人帶甲劈成兩半!重甲步卒緊隨其後,巨盾猛撞,長矛毒蛇般攢刺!鐵壁營的抵抗在內外交攻下土崩瓦解!缺口被迅速撕裂、擴大!
郭淮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後的依仗在毒煙與重斧下土崩瓦解,跟隨自己多年的高煥在墨綠色的煙霧中痛苦翻滾,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他心如刀絞,目眥欲裂!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流矢“噗”地一聲,精準地射穿了他坐騎的脖頸!戰馬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轟然倒地!郭淮猝不及防,被狠狠摔落塵埃!沉重的頭盔滾落在地,花白散亂的須發沾滿塵土,額角重重磕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鮮血頓時汩汩湧出,模糊了視線。
他掙紮著想爬起,拔出腰間佩劍。然而,一隻沾滿血汙泥濘的巨大鐵靴,帶著千鈞之力,狠狠踩在了他握劍的手腕上!
“哢嚓!”清晰的骨裂聲!
“呃啊——!”郭淮痛得悶哼一聲,佩劍脫手。
緊接著,一柄冰冷沉重、帶著濃烈血腥氣的斧刃,穩穩地、不容抗拒地架在了他的脖頸上,鋒利的刃口緊貼著皮膚,透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
郭淮艱難地抬起頭,眩暈和劇痛中,正對上一雙充滿血絲、殺氣騰騰如同洪荒猛獸的眼睛,以及一張被血汙和汗水覆蓋的虯髯臉龐——陷陣營校尉,張翼!
“綁了!”張翼聲如洪鐘,震得郭淮耳膜嗡嗡作響。
戰場漸漸沉寂。硝煙、毒霧混合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在鬼哭穀和狼跳峽口彌漫、沉降。屍骸枕藉,斷戟殘旗遍地,破碎的甲胄、散落的兵器、倒斃的戰馬,構成一幅慘烈的地獄圖卷。魏軍六千餘眾,除少數趁亂鑽入呂梁山徑逃脫,幾被全殲。季漢雖勝,鐵衛、陷陣兩營亦傷亡近千,鬼哭穀底更是屍積如山,血浸黃土。勝利的歡呼聲尚未響起,疲憊和濃重的血腥味已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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