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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降書裂膽(1 / 1)

烽煙未散海風腥,璽印翻波懾萬兵。

吳主降書驚水寨,漢臣威語震邊庭。

刀光暗斂人心潰,甲胄空懸士氣零。

一紙詔來天地改,誰憐舊夢化流螢?

南海水寨。

依山傍海而建的水寨,此刻彌漫著一種異樣的沉悶。數十艘大小戰船靜靜地停泊在港灣內,失去了往日的肅殺之氣。許多士卒無精打采地靠在船舷邊,或蹲在甲板上,眼神空洞,士氣低落得如同這濕熱的天氣。

費禕一身蜀漢絳色官袍,氣度從容,獨自立於碼頭一處臨時搭起的高台之上。海風吹拂著他的袍袖,獵獵作響。他身邊僅有十餘名蜀軍精銳護衛,按刀肅立,眼神警惕地掃視著下方。然而,費禕身上那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朝廷威儀,卻仿佛千軍萬馬,鎮住了整個碼頭。

他手中高高舉起那份蓋有孫權鮮紅璽印的"歸命侯"手諭副本,以及黃權那封代表著江東最高軍權的都督府公文。陽光照在絲帛和印鑒上,反射出刺眼而權威的光芒。

"交州的將士們!"費禕的聲音清越而沉穩,以內力送出,清晰地穿透海風,傳入在場每一個吳軍士卒的耳中,如同洪鐘大呂,"吳主孫權,順天應人,已奉表歸降大漢!此乃其親筆手諭與傳國璽印!吳國已不複存矣!"

最後一句,石破天驚。

他刷地一下展開手諭,朗聲宣讀,字字清晰,句句如刀:"......著令交州牧士徽及諸將吏,體念上天好生之德,江東父老塗炭之苦,即刻奉土歸漢,解甲息兵......勿作無謂之抗,徒增殺戮,禍及桑梓......"

那熟悉的、象征著江東至高權力的印璽圖案,那雖然出自代筆卻竭力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字跡,此刻在眾目睽睽之下,如同萬鈞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吳軍士卒的心坎上!最後一點僥幸被徹底粉碎。連主公孫權都降了,成了階下囚般的"歸命侯"......一股巨大的茫然、無措和深沉的無力感,如同瘟疫般瞬間在碼頭上彌漫開來,抽走了許多人最後支撐的力氣。

費禕目光如電,緩緩掃過下方神色各異、驚疑不定的將士,語氣從宣告轉為一種帶著威嚴的懇切:"陛下仁德,念爾等皆受驅使,特頒恩旨!都督明令:凡持此諭歸順者,皆為大漢赤子!願留軍者,依才錄用,餉銀如舊,絕不克扣!願歸田者,發放路引錢糧,助爾還鄉!然"他話音陡然拔高,森然如冰,"抗拒天威者,立斬不赦!家眷連坐!絕不姑息!"

這恩威並施的話語,精準地刺中了每一個士卒最脆弱的神經。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人群,望向更北的方向,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黃權都督十萬水陸大軍,已控扼長江咽喉!樓船巨艦,遮天蔽日!薑維將軍隴西鐵騎,陳兵五嶺之北,虎視眈眈!爾等父母妻兒,姊妹兄弟,皆在江東、荊南故土!是隨士徽螳臂當車,累及親族,身死族滅?還是順天應命,保全身家性命,重歸太平,與親人團聚?何去何從"費禕的聲音響徹雲霄,"爾等自決!"

這一番話,字字誅心!尤其是"家眷連坐"、"父母妻兒皆在江東荊南"之語,如同冰冷沉重的鐵鏈,瞬間套住了絕大多數士卒的脖頸,勒得他們喘不過氣。原本被區景暗中鼓動、藏在人群裡幾個蠢蠢欲動的軍官,眼神劇烈閃爍,按在刀柄上的手像被燙到一樣,悄悄地、無力地鬆開了。普通士卒更是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掙紮、恐懼和對遠方親人的深切擔憂。孫權投降的消息被蜀使以如此無可辯駁的方式證實,主帥的威望瞬間崩塌,抵抗的意誌也隨之土崩瓦解。

"我等......願降!"死寂中,一個靠前的、滿臉風霜的低級軍官率先丟下了手中的長矛,金屬撞擊石板的脆響格外刺耳。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這聲音如同推倒了第一塊沉重的多米諾骨牌。

乒!乓!當啷!

稀裡嘩啦的兵器落地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密,彙聚成一片金屬的潮音。越來越多的士卒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跪伏下去,頭顱深深埋下:

"願降!"

"歸順大漢!"

"求大人開恩!"

......

水寨嘩變、士卒倒戈歸順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海東青,帶著令人心悸的速度飛回番禺太守府。當親兵跌跌撞撞將消息報入時,區景那張凶悍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煞白如死人。陳時則長長地、帶著劫後餘生般慶幸地舒了一口氣,偷偷抹去額角的冷汗。

士徽僵在原地,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和力氣。他看著區景的絕望,聽著陳時的慶幸,腦海中全是水寨士卒如潮水般跪倒的畫麵,耳邊回蕩著那震耳欲聾的"願降"之聲。蜀漢這"歸命侯"手諭,配合著無可匹敵的武力威懾和費禕精準狠辣、直指人心的攻心之術,如同一柄無形卻鋒利至極的軟刀子,輕易割斷了他妄圖割據的最後根基。所有的野心、不甘、算計,在這一刻都變得蒼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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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頹然跌坐回寬大的交椅中,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對著親兵無力地揮了揮手,聲音乾澀嘶啞,透著無儘的疲憊和認命:

"去......請費禕大人回府......本官......即刻......交割印信兵符......"

建業城,玄武湖畔。

秋風帶著涼意,掠過浩渺的湖麵,帶起層層疊疊的漣漪,也吹拂著湖邊一座簡陋卻收拾得異常整潔的小院。院中晾曬著幾件洗得發白、打著細密補丁的粗布衣裳,在風中輕輕晃動。一個麵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精神頭明顯好了許多的小男孩,正蹲在牆角背風處,手裡拿著一根小樹枝,專心致誌地撥弄著泥土裡忙碌的幾隻螞蟻。他是周平的兒子,小石頭。

屋內,周平剛剛脫下那身伴隨他多年、沉重冰冷的宮門衛率甲胄。此刻,他換上了一身半新不舊的靛藍色蜀漢低級文吏袍服,布料粗糙,顏色暗淡。他站在家中唯一一麵邊緣模糊、人影晃動的銅鏡前,有些不自在地整理著並不合身的衣襟,動作帶著生疏和彆扭。鏡中的男人,臉龐依舊粗糲,刻滿了風霜與勞碌的痕跡,但眉宇間那常年因恐懼和擔憂而緊繃的線條,似乎被某種力量稍稍撫平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以及麵對全然陌生生活時揮之不去的茫然。

"爹,這衣服......沒你以前那個亮閃閃的甲好看!"小石頭不知何時丟開了樹枝,像隻小鹿般蹦跳著跑了進來,仰起小臉,好奇地伸出小手,摸著父親身上陌生的靛藍色粗布。

周平蹲下身,粗糙帶著厚繭的大手,小心翼翼地、無比珍重地摸了摸兒子溫熱的額頭,感受著那平穩的呼吸和生命的活力。眼中湧動的,是幾乎要溢出來的慶幸與濃重的後怕:"亮不亮的......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的聲音有些發哽,"我兒的病好了,咱們一家三口,都囫圇個兒地......活下來了。"建業城破前那些提心吊膽、枕戈待旦的日子,蜀使在城下宣讀"寸草不留"詔書時那徹骨的寒意,宮門被巨大撞木轟擊時殿內傳來的絕望哭喊、器物碎裂聲以及孫權的嘔血聲......無數個夜晚的噩夢再次閃過腦海。若非破城後的蜀軍展現出驚人的紀律,並未屠戮,反而以最快的速度撲滅騷亂,開倉放糧,更派來了隨軍的醫官,用了那些據說來自蜀中深山、極其珍貴的藥材......小石頭這條懸在鬼門關上的小命,恐怕早就......周平不敢再想下去,隻是更緊地握住了兒子的小手,仿佛握住了失而複得的整個世界。

"周頭兒!周頭兒在家嗎?"院外傳來熟悉的、帶著點市井油滑腔調的喊聲,是原先宮門衛隊裡跟著他的副手,王二狗。

周平的妻子阿秀,一個麵容憔悴但眼神堅韌的婦人,聞聲連忙用圍裙擦了擦手,迎了出去,臉上努力擠出感激的笑容:"是二狗兄弟啊,快進來!石頭他爹剛回來!"城破後一片混亂,是王二狗仗著對建業街巷的熟悉,幫著周平一家在瓦礫和潰兵中找到了這處勉強能遮風擋雨的偏僻小院。

王二狗也換上了一身和周平相似的靛藍吏服,臉上堆著討好的笑,手裡拎著一條用草繩穿著的、還在微微扭動的江魚。"嫂子,小石頭好些了吧?瞅著精神頭足多了!"他把魚塞給阿秀,熟門熟路地湊到周平身邊,壓低了聲音,帶著點神秘和興奮,"周頭兒,好事兒!聽說了嗎?上麵發話了!讓咱們這些原在吳宮當過差、識得幾個字的舊人,隻要願意留下的,都去新設的那個"江東轉運使司"報到!幫著清點接收原來吳國那些府庫裡的金銀銅錢、糧倉裡的米穀、還有堆成山的田冊、戶籍、賬本......活兒是瑣碎點,可工錢按日結算!粟米現給!白花花的米啊!比咱們以前守宮門喝西北風那點可憐餉銀,可強了百倍不止!"他搓著手,眼中閃著對溫飽的渴望。

周平聞言,眉頭下意識地擰緊,沉默了下來。去清點舊主的府庫、田冊......親手翻檢那些曾經象征著吳國最後尊嚴和財富的東西,把它們登記造冊,納入新朝的囊中......這感覺,像背叛,像掘墓,心中那股彆扭勁兒如同細小的魚刺,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他仿佛又看到了宮門內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那些曾經與他一樣穿著吳國號衣的身影。

阿秀敏感地察覺了丈夫的沉默和猶豫。她放下魚,走到周平身邊,聲音很輕,卻帶著生活的沉重:"平哥,石頭他......剛用了人家蜀醫官的好藥,身子骨還虛得很,往後抓藥、調養......處處要錢。家裡......快揭不開鍋了。"她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絲深藏的恐懼,"新朝......好歹給了咱們一條活路。能安安穩穩掙口飯吃,總比......總比哪天打仗,像隔壁老李家那樣......"後麵的話她沒有說下去,但那份對死亡的恐懼和對安穩的渴望,清晰地寫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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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狗也趕緊幫腔,話語直白而現實:"是啊周頭兒!想開點吧!這都啥時候了?天都變了!連孫權都成了"歸命侯",被人家當寶貝似的"請"去洛陽"享福"了!咱們這些小蝦米,芝麻綠豆大的官兒,還擰巴個啥?有口熱乎飯吃,有個不漏雨的窩住,老婆孩子熱炕頭,安安穩穩的,比啥都強!你看那朱然朱老將軍,以前多威風?現在不也投了蜀漢,聽說還當了大官,管著水師呢!咱們呐,就老老實實乾活,掙米養家,彆的甭想!"

小石頭似乎也感覺到了屋裡氣氛的微妙變化,跑過來緊緊抱住周平的腿,仰著小臉,黑亮的眼睛看著他:"爹,你去吧!石頭在家乖乖的,幫娘看螞蟻!不吵你!"

稚嫩的童音,帶著全然的信任和依賴。

看著妻子眼中那份揮之不去的擔憂和隱藏極深的恐懼,聽著兒子稚嫩卻懂事的童音,還有王二狗那赤裸裸卻無比真實的生存道理,周平心中那點微不足道的、關於忠誠與背叛的彆扭,終究被生活的重壓和對妻兒如山般的責任碾得粉碎。他長長地、深深地籲了一口氣,胸膛起伏,仿佛將胸中積鬱的塊壘和舊時代的塵埃,都隨著這口氣呼了出去。他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王二狗的肩膀,臉上擠出一個釋然又帶著點苦澀的笑容:

"成!聽你的!明兒個一早,咱哥倆一起去轉運使司報到!管他新朝舊朝,這養家糊口的米......總得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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