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岱深以為然，點頭道：“老將軍所言極是。震懾鮮卑，需顯雷霆之威。那烏桓蘇仆延，又當如何？”
“蘇仆延？”王雄嘴角掠過一絲冷峭，“峭王？不過一貪婪反複之小人。狼頭甸被焚，精銳折損，其膽已寒。對彼輩，則需剛柔並濟。一方麵，嚴令其約束部眾，不得再犯邊塞半步，否則必遭滅頂之災！另一方麵，重開邊市，鹽、鐵、茶、帛，尤其是過冬急需的糧食，皆可交易，但需嚴加管控，絕不可使其獲得過多精鐵用以打造兵器！更要扶持其部落中親善漢室、反對劫掠的頭領，分化其勢，使其內耗，無力外顧。”
他喘了口氣，目光變得深遠：“然，此皆權宜之計。將軍，欲真正收胡虜之心，使之為我所用，永固北疆，非一朝一夕之功。當效法漢武、光武舊事，擇其部族中聰穎少年，入我漢地官學，習我漢家文字禮儀，授以農桑百工之術。使其知我華夏文明之昌盛，非僅弓馬之利。久而久之，其心慕華風，其俗漸改，則胡漢之界，自然消弭。此乃……釜底抽薪之策。”
馬岱聽著王雄娓娓道來，心中豁然開朗，如同撥雲見日！老將的見識，果然深遠！恩威並濟，分化瓦解，文化浸潤……這是一整套清晰而可行的北疆方略！他肅然起身，對著王雄深深一揖：“老將軍金石之言，字字珠璣！馬岱受教！必以此策稟明丞相，定為幽州長久之策！老將軍安心養傷，待遼東平定，還需借重老將軍威望，撫定北疆！”
王雄看著馬岱眼中那份真誠的尊重與求教的懇切，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笑意，緩緩點了點頭。這位蜀漢大將，並非一味逞勇鬥狠之輩，能聽得進逆耳忠言，幽州交予此人，或真有安寧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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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平城，這座遼東公孫氏經營多年的老巢，此刻卻籠罩在一片末日般的恐慌之中。白狼山全軍覆沒、公孫修與高句麗大將雙雙斃命的噩耗，如同瘟疫般在城中蔓延。留守的公孫淵舊部官員和殘兵敗將惶惶不可終日，城中富戶更是人心思變。
就在這混亂之際，張紹率領的漢軍先鋒騎兵，如同神兵天降，風馳電掣般殺到了襄平城下！馬蹄聲如雷，卷起的煙塵遮天蔽日！城頭守軍看著城外這支殺氣騰騰、盔甲染血的漢軍精騎，看著那麵獵獵飛舞的“漢”字大旗和“張”字將旗，無不膽戰心驚！
“城上的人聽著！”張紹策馬立於城下一箭之地，聲如洪鐘，在城頭回蕩，“我乃大漢前部先鋒張紹！公孫修勾結高句麗，犯我疆土，已被誅於白狼山！高句麗賊兵，片甲不留！襄平已成孤城！天兵已至，速開城門歸降！可保性命！負隅頑抗者，破城之日，雞犬不留！”
他的聲音帶著白狼山血戰的殺氣，如同重錘敲打著每一個守軍的心防。城頭一片死寂，守軍麵麵相覷，眼中充滿了恐懼。一些軍官的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劍柄上，目光閃爍地看向身邊那些麵如土色的公孫氏親信。
“放箭！給我放箭！射死他！”城樓上，一個公孫淵的族弟，歇斯底裡地尖叫著。
然而，他的命令如同石沉大海。弓箭手們遲疑著，拉開的弓弦微微顫抖，卻無人敢射出第一箭。白狼山的慘敗，徹底摧毀了他們的抵抗意誌。張紹的凶名，更讓他們心膽俱裂！
就在這時，城內突然多處火起！濃煙滾滾！喊殺聲、哭喊聲從城內傳來！
“殺啊！開城門迎王師！”
“公孫氏完了！抓住公孫老賊的族人！”
城內忠於公孫氏的勢力與早已暗中串聯、意圖獻城求榮的官員、豪族爆發了激烈的內訌！混亂如同瘟疫般在城內蔓延！
“天助大漢啊！”張紹見狀，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抽出環首刀，刀鋒直指襄平城頭：“弟兄們！城內已亂！隨我——奪門！”
“殺——！”憋足了勁的漢軍騎兵爆發出震天怒吼！如同決堤的洪流，朝著襄平城門猛撲而去！城頭稀稀拉拉射下的幾支箭矢，根本無法阻擋這複仇的狂潮！
城門處，忠於公孫氏的士兵還在與“叛軍”殊死搏殺，爭奪城門的控製權。突然，巨大的撞擊聲從城門洞內傳來！
“轟！轟！轟！”
那是漢軍騎兵用臨時砍伐的巨木，在瘋狂撞擊著城門！每一次撞擊，都讓厚重的城門劇烈顫抖，灰塵簌簌落下！每一次撞擊，都如同撞在守城士兵的心坎上！
“頂住！頂住！”公孫氏的軍官嘶吼著。
“頂個屁！快跑啊！”不知誰喊了一聲，絕望的情緒瞬間引爆！城門洞內的守軍轟然潰散！正在爭奪城門的雙方也驚呆了！
“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襄平城沉重的城門，在內外交攻之下，轟然洞開！
“城門開了！殺進去！”城內的“叛軍”發出狂喜的呐喊！
“衝啊！拿下襄平！”張紹一馬當先，揮舞著環首刀，如同猛虎下山，第一個衝進了城門洞！身後，漢軍鐵騎如同赤色的怒潮，洶湧而入！
襄平城，陷落！這座遼東割據勢力的最後堡壘，在內外交困與漢軍雷霆般的兵鋒下，僅僅支撐了不到一日，便宣告易主！城頭殘存的公孫氏旗幟被粗暴地扯下，丟入混亂的街道。一麵嶄新的、猩紅如血的“漢”字大旗，在襄平城頭最高的譙樓之上，迎著初升的朝陽，傲然升起，獵獵招展！宣告著遼東大地，正式重歸大漢版圖！
昌黎城頭，秋風送爽。馬岱與毋丘儉並肩而立，眺望著東北方向。地平線上，一騎快馬正卷著煙塵疾馳而來。
“報——！”傳令兵飛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因激動而顫抖：“稟將軍！張紹將軍急報！襄平城已於昨日午時克複！公孫淵餘孽儘數伏誅！遼東全境，已入我大漢囊中！”
城頭上下一片寂靜，旋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士兵們揮舞著兵器，將領們擊掌相慶！持續數月的幽州之戰，終於塵埃落定！遼東平定，高句麗敗退，烏桓膽寒，鮮卑震懾！這塊飽經戰火的北疆之地，終於迎來了久違的曙光！
毋丘儉長舒一口氣，老懷大慰，對著馬岱鄭重拱手：“馬將軍用兵如神，調度有方，更有張紹、關彝、馬承等年輕俊傑勇猛敢戰！幽州能定，遼東能複，將軍居功至偉！老夫代幽州百萬軍民，謝過將軍！”言罷，竟要躬身下拜。
馬岱連忙扶住，肅容道：“老將軍切莫如此！此乃丞相運籌帷幄，將士用命之功！更有老將軍與王老將軍鼎力相助，洞察敵情，獻安邊良策！若無二位，馬岱縱有三頭六臂，焉能成此大功？”他目光掃過城下歡呼的士兵和遠處廣袤的北疆大地，沉聲道：“然，此戰雖勝，北疆之固，非一日之功。震懾鮮卑，羈縻烏桓，招撫諸胡，興學教化……諸般大事，才剛剛開始。馬岱受命鎮守幽州，此千斤重擔，還需與老將軍，與王老將軍，與幽州諸位賢達，戮力同心！”
毋丘儉看著馬岱眼中那份沉穩與擔當，心中最後一絲因朝代更迭而產生的芥蒂也煙消雲散。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蒼老的手與馬岱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將軍放心！守土安民，護我華夏衣冠，毋丘儉責無旁貸！願隨將軍，共築北疆長城！”
兩人的目光越過歡呼的人群，越過昌黎城頭，投向更北方那遼闊而蒼茫的草原與群山。那裡，是新的起點。一麵巨大的、嶄新的“漢”字赤旗，在昌黎城頭獵獵招展，迎著初秋的勁風，舒展開一片如血的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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