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破浪向灘頭,鐵甲凝霜映海流。
日向林深藏伏寇,博多沙闊列蠻酋。
弩穿瘴霧驚殘鳥,劍破煙嵐斬亂楸。
兩路旌旗同日舉,海東烽燧起新秋。
樓船破開灰綠色海浪,船首雕刻的猙獰獸頭在波濤中時隱時現。魏延佇立船頭,鐵甲在陰鬱天光下泛著冷硬光澤,海風帶著鹹腥氣息撲麵而來,吹動他花白鬢發。
“將軍,前方可見日向灘。”副將指著遠處逐漸清晰的海岸線低聲道。
魏延眯起眼睛,遠方海岸蜿蜒如蛇,沙灘之後是茂密叢林與起伏山丘。“傳令各艦,降半帆,緩速前進。派哨船探查沿岸情況,尋找適合登陸之地。”
命令迅速通過旗號傳遞整個船隊,龐大艦隊開始調整隊形。二十艘樓船如同移動堡壘居於中央,四十五艘艨艟鬥艦如警惕的獵犬環繞四周,運輸船則緊隨其後,上麵載著兩千山地營與八百羌騎精銳。
在船隊右翼,一艘艨艟鬥艦上,年輕都伯李銳正檢查著手中弩機。他年僅二十二,卻已是經曆三次大戰的老兵,臉上有一道從眉骨延伸到下巴的傷疤,那是漢中戰場上留下的印記。
“都伯,聽說倭人矮小如侏儒,是真的嗎?”身旁年輕士兵王順問道,手中長矛因緊張而微微顫抖。
李銳頭也不抬:“矮小卻凶悍如野狗。去年膠東一戰,他們赤足踏浪而來,口中嚎叫不成人聲,刀法詭異狠辣,我軍傷亡不小。”
王順咽了口唾沫,望向越來越近的海岸,那裡靜悄悄的,隻有海鳥盤旋鳴叫。
“怕了?”李銳終於抬頭,眼中沒有譏諷,隻有平靜。
“有點。”王順老實承認。
李銳冷笑一聲:“記住,戰場之上,越怕死的人死得越快。隨我身後,看我動作行事。”
就在這時,主艦上旗號變幻,艦隊開始轉向東南方向的一處海灣。那裡沙灘平緩,背後雖有叢林,但地勢相對開闊,適合大軍登陸。
“準備登陸!”命令沿著船隊傳遞。
士兵們開始檢查裝備,甲板上響起金屬碰撞聲。山地營特有的藤甲在陽光下泛著淡黃光澤,羌騎兵則安撫著躁動的戰馬,這些來自西北的駿馬不習慣船艦搖晃,不時發出不安的嘶鳴。
魏延看著忙碌的士兵,對身旁副將道:“登陸後立即建立灘頭陣地,派羌騎前出偵查。倭人必已知曉我軍到來,不可大意。”
“將軍認為他們會正麵迎擊?”
“倭人狡詐,善設伏擊。”魏延目光冷峻,“傳令各營,登陸後不得貿然深入,等待我的命令。”
半個時辰後,第一批登陸艇衝向沙灘。李銳所在的山地營小隊就在其中,十五人乘著小艇,在波濤中起伏前進。
小艇衝上沙灘瞬間,士兵們躍入齊膝海水中,迅速向岸上推進。李銳率先踏上陸地,手中弩機警惕地指向四周叢林。
五百士兵很快在沙灘上組成防禦陣型,弩手在前,長矛手次之。但預想中的攻擊並未到來,隻有海風呼嘯穿過樹林。
“分隊前進,控製兩側高地!”校尉高聲命令。
李銳揮手示意,帶領十人小隊向右側林地推進。樹林茂密,藤蔓纏繞,腳下是厚厚的落葉與腐殖土。
突然,前方樹叢微動,李銳立即舉手示意停止。所有人瞬間蹲下身,弩箭上弦,長矛前指。
樹叢中鑽出幾隻野鹿,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躍入叢林深處。
小隊成員鬆了口氣,唯有李銳眉頭緊鎖。太安靜了,這片叢林靜得反常,連鳥鳴蟲叫都幾乎聽不見。
“都伯,有情況。”隊中老兵突然低聲道,指著地麵。
李銳蹲下身,撥開落葉,露出幾個模糊卻明顯是人類赤足的腳印,方向雜亂,似乎不久前有人在此活動。
“警戒!”李銳剛開口,破空聲驟然響起。
“嗖嗖嗖—”數十支竹箭從林中射來,一名士兵慘叫倒地,喉嚨被箭矢貫穿。
“敵襲!舉盾!”李銳大吼,士兵們迅速靠攏,藤盾組成防禦陣型。
更多竹箭從林中射來,大多被藤盾擋住,但偶爾有箭矢穿過縫隙,帶來又一聲慘叫。
李銳從盾縫中觀察,林中隱約可見身影閃動,那些人身穿簡陋皮甲,身材確實矮小,但行動極為敏捷。
“弩手準備!”李銳冷靜下令,“三指方向,樹叢後,齊射!”
十具弩機同時發射,弩箭呼嘯著射入指定區域,傳來幾聲慘叫和身體倒地聲。
“前進!把他們逼出來!”李銳率先起身,小隊保持陣型向前推進。
林中衝出約三十名倭人戰士,他們幾乎赤身,僅腰纏布條,皮膚黝黑,頭發紮成怪異發髻,手中持著各種兵器—長刀、竹槍、石斧,嚎叫著撲來。
“穩住!”李銳高聲喊道,“長矛手前出!”
山地營將士訓練有素,長矛迅速前指,組成槍陣。倭人衝鋒極為凶猛,全然不顧自身安危,第一波撞擊就有三人被長矛刺穿,但也有一名漢軍被石斧砸中麵門,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