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的高頻嗡鳴聲如同幻覺般消散,隻留下死寂和空氣中淡淡的焦糊味——來自那兩隻在地上徒勞撲騰的變異禿鷲,它們的外露的異化角質似乎出現了細微的裂紋。
羅星沒有絲毫停留,甚至顧不上劇烈喘息和身上新增傷口的灼痛,一把拉起幾乎癱軟的白露,低吼著:“走!離開聲源!”
他不確定那盒子發出的動靜會不會吸引來更可怕的東西。求生本能壓倒了所有好奇和疑慮。
兩人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下土丘,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戈壁灘上狂奔,直到肺部像破風箱一樣嘶啞疼痛,直到徹底聽不見身後禿鷲那逐漸微弱的哀鳴,才被迫停下來,扶著一塊風化的岩石,劇烈咳嗽乾嘔。
羅星靠坐在岩石背麵,汗如雨下,臉色白得嚇人。右肩的傷口血肉模糊,左臂的包紮再次被血浸透,順著手臂滴落,在乾燥的土地上留下暗紅的斑點。他閉著眼,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動全身傷口。
白露的情況稍好,但也累得幾乎虛脫。她看著羅星那副慘狀,強壓下喉嚨裡的腥甜,手忙腳亂地再次拿出所剩無幾的乾淨布條和最後一點點水,想給他處理新增的傷口。
“先…先止住血…”她的聲音抖得厲害。
羅星睜開眼,看了一眼她蒼白焦急的臉,又看了看那點可憐的物資,搖了搖頭。他用沒受傷的右手,粗暴地撕下自己早已破爛不堪的衣擺,團成一團,死死按在右肩的傷口上,又用牙齒配合,將布條草草勒緊。
動作乾脆利落,甚至帶著一種對自己身體的冷酷。
“水省著喝。東西…沒用完就留著。”他聲音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比誰都清楚,下一次受傷,可能連這點簡陋的處理都做不到了。
白露的手僵在半空,看著他草草處理的、依舊滲血的傷口,眼圈一紅,最終還是默默收回了東西。她知道他是對的。在這個地獄裡,憐憫和浪費都是奢侈。
短暫的休息後,羅星再次掙紮著站起身。眩暈感如同潮水般一陣陣襲來,他晃了一下,用手撐住岩石才穩住。
“不能停。”他喃喃自語,更像是對自己的警告。他抬頭辨認了一下方向,夕陽正在西沉,溫度開始急劇下降。
他的目光落在西北方天際線下,一處隱約可見的、不同於自然風蝕地貌的模糊輪廓上。像是一些低矮的建築群,或許是一個廢棄的邊疆小鎮,或者…一個哨所?
無論是什麼,那是他們目前唯一能看到的、可能提供庇護和資源的地方。
“去那邊。”他指了一下,語氣帶著最後的決絕。
接下來的路程,沉默而艱難。每走一步,對羅星都是煎熬。失血和劇痛不斷消耗著他本已瀕臨枯竭的體力。他幾乎完全是靠著鋼鐵般的意誌在拖動身體。
白露緊跟在他身後,無數次看著他搖晃欲倒,又無數次看著他硬生生穩住。她不敢開口,不敢打擾,隻能死死咬著牙,努力跟上他的腳步,並時刻警惕著周圍可能出現的危險。
那隻詭異的金屬盒子沉默地伏在羅星背上,冰冷而沉重。它剛才那一下爆發,似乎耗儘了某種能量,再無任何反應。但它的存在,像是一個無聲的問號,懸在兩人心頭。
天色迅速暗下來,氣溫降到冰點以下。寒風如同刀子,刮過空曠的戈壁。白露凍得瑟瑟發抖,嘴唇發紫。
就在兩人幾乎要被凍僵、羅星的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的時候,他們終於踉蹌著靠近了那片建築。
那似乎是一個極小、早已廢棄的邊防氣象觀測站。幾間低矮的土坯平房圍成一個院子,大半已經坍塌。院子裡豎著一根歪斜的、鏽蝕嚴重的風向杆。看不到任何生命跡象,隻有死寂和破敗。
但比起毫無遮攔的戈壁,這裡至少提供了四麵牆。
羅星用最後一點力氣,檢查了最大那間還算完好的平房。門板歪倒在一旁,窗戶空洞。裡麵空空蕩蕩,隻有厚厚的積灰和一些散落的廢紙、碎木。角落裡有一張鏽穿了的鐵架床。
沒有喪屍,沒有變異生物,隻有寒冷和荒蕪。
“就在這裡。”羅星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他靠著門框滑坐在地上,再也支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