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是擁有牙齒和利爪的活物,啃噬著破屋裡最後一絲溫度。風聲在屋外淒厲盤旋,試圖從每一個縫隙鑽入,將凝固的血液和意識都撕成冰屑。
白露緊緊蜷縮在羅星身邊,帆布粗糙的纖維摩擦著她凍得麻木的臉頰。羅星的呼吸微弱卻相對平穩,這幾乎成了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而背後,那個緊貼著他的金屬盒子,持續散發著那種詭異的、恒定的微熱。它不溫暖,卻像一塊即將熄滅的炭,勉強對抗著能將靈魂凍斃的嚴寒。
時間在黑暗中粘稠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長如一個世紀。
突然,羅星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寒冷導致的顫抖,而是一種從內部爆發的、劇烈的痙攣!他喉嚨裡發出被扼住般的嗬嗬聲,完好的右手猛地攥緊,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血珠滲出。
“羅星!”白露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試圖按住他。
羅星猛地睜開眼!黑暗中,那雙眼眸不再是之前的冰冷銳利,而是充滿了某種極致的痛苦和…混亂?他的瞳孔甚至有些渙散。
“熱…不對…冷…骨頭裡…”他斷斷續續地嘶語,聲音破碎不堪,身體時而繃緊如鐵,時而劇烈顫抖。左臂的傷口處,紗布下的鮮血似乎流得更急了,顏色在微弱的光線下看起來…更深了?
傷口感染?破傷風?還是…那變異禿鷲爪子上帶的什麼東西?白露的心瞬間沉到穀底。在缺醫少藥、自身難保的境地,任何一種嚴重的感染都足以致命!
“水…還有水嗎…”她帶著哭腔,手忙腳亂地去摸那僅剩的小半壺水,想給他潤潤乾裂出血的嘴唇,或許能緩解一點點痛苦。
就在她的手指即將碰到水壺的瞬間——
屋外,風聲的間隙裡,一種極其細微、卻截然不同的聲音刺了進來!
那不是風嘯,也不是戈壁常見的任何自然聲響。那是一種…緩慢的、拖遝的、皮革摩擦砂石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一種濕重的、不規律的…啪嗒聲。
像是…很多隻腳,沉重而粘膩地踩在冰冷地麵上的聲音。
由遠及近。
白露的動作瞬間僵住,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連呼吸都停止了。
羅星似乎也聽到了,他身體的痙攣奇跡般地暫停了一瞬,渙散的目光猛地聚焦,如同被冰水潑醒的困獸,掙紮著想要坐起,卻被劇痛和虛弱死死按回原地。他用儘力氣,對白露做了一個絕對噤聲、壓低身體的手勢,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極致警惕。
啪嗒…嘶啦…啪嗒…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不止一個!是一群!它們的目標明確,就是這個廢棄的氣象站!
是之前的動靜引來的?槍聲?禿鷲的慘叫?還是…這個該死的盒子?!
白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她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挪到牆邊,從牆壁一道巨大的裂縫小心翼翼地向外觀望。
月光被濃厚的雲層遮擋,隻有微弱的光線灑落。但足以讓她看到院子裡的景象——
足足有七八個…不,或許十幾個身影,正以一種極其怪異的、搖搖晃晃的姿態走進院子!
它們不是普通的喪屍!它們的身體似乎比普通喪屍更加…腫脹?皮膚呈現出一種惡心的、半透明的青灰色,下麵似乎有粘稠的液體在緩慢蠕動。它們的四肢異常粗壯,動作雖然看似笨拙遲緩,但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沉重感。最可怕的是它們的頭部——口鼻部位似乎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不斷滴落著渾濁粘液的、短粗的漏鬥狀器官!那啪嗒聲,就是粘液滴落的聲音!
它們沒有像普通喪屍那樣漫無目的地遊蕩,而是進入院子後,就停了下來,那顆醜陋的、不斷滴淌粘液的頭顱…或者說那個漏鬥狀的器官,開始緩慢地、三百六十度地…旋轉?
像是在…掃描?探測?
白露猛地縮回頭,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土牆,心臟瘋狂擂鼓,幾乎要撞碎胸骨。她看向羅星,用口型無聲地說:“外麵…新的…怪物…很多…”
羅星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聽到了,也從她的表情裡讀出了極致的危險。他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彆說戰鬥!而被這些東西堵在這個狹小、無處可逃的破屋裡…
絕境!真正的絕境!
屋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嗒聲和緩慢的拖遝聲開始在院子裡散開。似乎有東西正在靠近他們所在的這間屋子!
不能再等了!
羅星的目光猛地掃過屋內,最後定格在房間最深處、那個堆滿碎木和廢紙的角落。那裡似乎比彆處更暗一些。
他用眼神示意白露,又艱難地指了指那個角落。
白瞬間明白過來。她咬著牙,用儘全身力氣,攙扶著羅星,兩人儘可能無聲地挪到那個最深的角落。白露快速地將那些碎木和廢紙扒拉過來,胡亂地蓋在兩人身上,試圖做最後一點可憐的偽裝。
剛剛藏好——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那扇本就歪斜的門板被一股巨力直接從外麵撞飛了進來,砸在對麵牆上,碎成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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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龐大、臃腫、滴淌著粘液的身影,堵塞了整個門口!它那顆醜陋的頭顱上的漏鬥器官對準屋內,緩慢地轉動著,發出輕微的、濕漉漉的嘶嘶聲。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同樣的怪物擠在門口,將它們那令人作嘔的“臉”探進屋內。
冰冷的、帶著濃重腐臭味的空氣湧入。
白露嚇得渾身僵硬,連顫抖都忘了,隻能死死閉上眼睛,祈禱著黑暗能吞噬他們。
羅星屏住呼吸,完好的右手緊緊握著開山刀的刀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但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哪怕隻對付一隻,也絕無勝算。
時間一秒秒過去。
那些怪物並沒有立刻衝進來。它們隻是堵在門口,那顆不斷旋轉、滴淌粘液的漏鬥狀器官持續發出那種低低的嘶嘶聲,像是在…分析和確認著什麼。
是在找活物?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