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外,氣氛凝重得幾乎要凝固。葉孤雲如同一尊石雕,懷抱寂滅,靜立門前,周身散發的冰冷劍意將整個靜室區域隔絕開來,不容任何外物驚擾。墨淵、林清瑤、月瑤聖女等人則守在外圍,神色肅穆,全力維持著聚靈溯元陣的運轉,將磅礴的天地靈氣源源不斷地彙入靜室之中。冰蓮侍立一旁,絕美的臉上寫滿了擔憂,目光不時望向那扇緊閉的靜室玉門。
時間在無聲的焦灼中緩慢流逝,每一息都顯得格外漫長。
就在這時,一陣略顯急促的、帶著稚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片死寂。
“冰蓮姐姐!墨伯伯!清瑤姨姨!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呀?”一個清脆又帶著幾分困惑的聲音響起。
隻見淩玥穿著一身練功後未來得及換下的冰藍色短打,小臉上還帶著運動後的紅暈,額角掛著細密的汗珠,正從回廊那頭小跑過來。她冰藍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眨動著,看著守在靜室外的眾人,尤其是感受到那股不同尋常的肅殺與凝重氣氛,小臉上露出一絲不安。
她今日在道院與小夥伴演練新學的合擊陣法,回來晚了些,一進府就感覺氣氛不對,循著氣息找了過來。
“是玥兒小姐。”冰蓮連忙上前一步,想要攔住她,柔聲道,“小姐,夫人在靜室有要事,您先回去休息可好?”
然而,淩玥卻像是沒有聽到冰蓮的話,她的目光越過了眾人,直直地盯住了那扇緊閉的玉門。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了幾下,冰藍色的眼眸中,疑惑漸漸被一種奇異的感應所取代。
“咦?”淩玥歪了歪小腦袋,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困惑和一點點小興奮的表情,“我……我好像感覺到……爹爹的氣息了?很微弱很微弱……但是……好像就在裡麵!”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指向靜室的門,語氣帶著不確定,卻又有著孩子特有的、近乎本能的篤定,“是不是爹爹回來了?他是不是在裡麵?爹爹怎麼了?他是不是受傷了?”
孩子的直覺,有時候敏銳得驚人。儘管靜室有重重禁製隔絕,儘管淩諭的氣息微弱到幾乎消散,但淩玥身負混沌仙體,與淩諭血脈同源,在這極近的距離下,又是心神牽掛之下,竟真的捕捉到了那一絲若有若無、卻讓她靈魂悸動的熟悉氣息!
葉孤雲眉頭微蹙,擋在門前,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也沒有強行驅趕淩玥。墨淵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林清瑤用眼神製止了。他們都知道,淩玥與淩諭父女連心,此刻隱瞞反而可能讓她更加不安。
淩玥見眾人沉默,心中那份不安瞬間放大。她邁開小短腿,就想往靜室門口衝:“我要見爹爹!讓我進去看看爹爹!”
“玥兒小姐,不可!”冰蓮連忙攔住她,語氣帶著一絲懇求,“夫人正在為城主療傷,受不得絲毫打擾!您乖,先在外麵等候,好嗎?”
“療傷?爹爹真的受傷了?!”淩玥的小臉瞬間白了,冰藍色的眼眸中迅速彌漫起水汽,帶著哭腔喊道,“爹爹傷得重不重?嚴不嚴重?我要進去!我要陪著爹爹!”她用力掙紮著,想要擺脫冰蓮的阻攔。
就在這小小的騷動即將升級之時——
“吱呀——”
一聲輕響,靜室那厚重的玉門,被從裡麵……輕輕拉開了一道縫隙。
妍小妤略顯蒼白疲憊的臉龐出現在門後。她顯然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她的目光先是與葉孤雲等人交彙,微微頷首示意無妨,然後才緩緩低下頭,看向被冰蓮攔在身前、正紅著眼圈、滿臉焦急與淚花的女兒。
“娘親!”淩玥看到母親,立刻帶著哭音喊道,“爹爹是不是在裡麵?他怎麼樣了?玥兒想進去看看爹爹!”
妍小妤看著女兒那寫滿擔憂與恐懼的小臉,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她蹲下身,伸手輕輕將淩玥攬入懷中,用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淚花,聲音雖然沙啞疲憊,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玥兒乖,不哭。爹爹……是回來了。他受了很重的傷,娘親正在想辦法救他。”
感受到母親懷抱的溫暖,聽到肯定的答複,淩玥的眼淚掉得更凶了,但她強忍著沒有大哭出聲,隻是用小胳膊緊緊抱住母親的脖子,抽噎著問:“那……那爹爹會好起來嗎?娘親,你一定要救救爹爹!”
“嗯,娘親會的,一定會。”妍小妤重重點頭,冰藍色的眼眸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光芒。她看著女兒,心中忽然一動。淩玥身負混沌仙體,與淩諭同源,其本源之力至純至淨,或許……在某種程度上,能對淩諭那近乎枯竭的本源產生一絲微妙的滋養與共鳴?即便不能直接療傷,有至親在側,以血脈為引,或許也能穩住淩諭那飄搖欲散的神魂?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讓妍小妤冰封的心湖泛起一絲微瀾。她沉吟一瞬,柔聲道:“玥兒,你想進去看看爹爹,陪陪他嗎?”
淩玥用力點頭,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渴望:“想!玥兒想陪著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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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妍小妤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但是你要答應娘親,進去之後,絕對不能吵鬨,不能觸碰爹爹,要安安靜靜的,可以嗎?”
“嗯!玥兒保證!一定乖乖的!”淩玥立刻舉起小手,一臉鄭重地保證。
妍小妤對葉孤雲等人微微頷首,示意無妨,然後牽著淩玥的小手,輕輕推開玉門,帶著她走進了靜室。
靜室內,靈氣氤氳,冰藍色的光暈柔和地籠罩著玉床。淩諭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麵色灰敗,氣息微弱,仿佛沉睡在永恒的冰封裡。
“爹爹……”一看到淩諭的模樣,淩玥的小嘴一癟,眼淚瞬間又湧了上來,但她還記得對母親的承諾,死死咬住嘴唇,沒有哭出聲,隻是用小手緊緊攥著母親的衣角,冰藍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床上的父親,充滿了心疼與害怕。
妍小妤拉著女兒,走到玉床邊。她示意淩玥坐在床邊的蒲團上,自己則繼續盤膝運功,將精純的冰極本源之力渡入淩諭體內。
淩玥乖乖坐下,小手放在膝蓋上,身體坐得筆直。她看著父親蒼白的麵容,感受著那微弱到幾乎消失的氣息,小小的心臟揪得緊緊的。她不敢出聲,甚至不敢大聲呼吸,隻是靜靜地看著,仿佛想用自己的目光,將力量傳遞給父親。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或許是感受到了至親血脈的靠近,或許是淩玥那純淨無瑕的混沌體本源無意中散發出的氣息,玉床之上,淩諭那一直沉寂如死水的眉心……那枚代表著萬道神體本源的核心仙紋……竟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雖然光芒黯淡到幾乎看不見,但確確實實……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反應!
與此同時,正全神貫注輸送本源之力的妍小妤,嬌軀猛地一顫!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渡入淩諭體內的冰極之力,在流經其心脈附近時,所遇到的滯澀與抗拒……似乎……減弱了微不足道的一絲!仿佛有一股極其微弱、卻充滿生機的暖流,從淩玥的方向隱隱傳來,與她的力量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共鳴,共同溫養著那瀕臨熄滅的生命之火!
妍小妤冰藍色的眼眸中,驟然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光芒!她猛地看向身旁的女兒!
淩玥對此毫無所覺,她隻是覺得看著爹爹,心裡好像沒有那麼害怕了,還有一種暖暖的、安心的感覺。
“血脈共鳴……混沌相生……”妍小妤心中瞬間明悟!淩玥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淩諭最好的“良藥”!她那至純的混沌本源,即便不主動催動,其自然散逸的氣息,也能對同源的淩諭產生一絲微妙的滋養與牽引!
“玥兒,”妍小妤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與激動,“你……你就這樣陪著爹爹,哪裡也彆去,好不好?你在這裡……爹爹可能會舒服一點……”
淩玥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聽到自己的陪伴能讓爹爹舒服,立刻用力點頭,小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嗯!玥兒就在這裡陪著爹爹!一直陪著!”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靠得離玉床更近了一些,伸出小手,虛虛地懸在淩諭的手上方,雖然沒有觸碰,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卻充滿了全神貫注的關切與祈禱。
看著女兒安靜陪伴的身影,感受著淩諭體內那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向好變化,妍小妤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久違的、帶著希望的笑容。她收斂心神,更加專注地運轉功法,冰藍色的光華與淩玥身上自然散發的、微不可察的混沌氣息交織在一起,如同最溫柔的網,將玉床上那垂危的生命,小心翼翼地守護起來。
靜室之內,一家三口以這種特殊的方式“團聚”了。父親的沉寂,母親的堅守,女兒的陪伴,構成了一幅淒美卻充滿生機的畫麵。
門外,葉孤雲感受到靜室內氣息似乎趨於一種奇異的穩定,緊握劍柄的手,微微鬆了一分。希望,似乎真的在絕境中,萌生了一絲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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