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之外,死寂無聲。
墨淵、林清瑤、雷烈六人,以及剛剛被林清瑤以靈力溫養、悠悠轉醒、臉色依舊蒼白的小禾,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無形的鎖鏈死死釘在了那扇緩緩敞開的宮門之上,釘在了那道從深邃黑暗中一步步走出的身影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夕陽最後的餘暉早已散儘,夜幕低垂,星辰未現,隻有諭天城各處陣法散發的靈光,映照出眾人臉上那極度震驚、難以置信、乃至帶著一絲恍惚的神情。
他們看到了什麼?
淩諭……還是那個淩諭。黑袍依舊破碎,沾染著暗金色的乾涸血跡與星塵;白發依舊披散,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減,顴骨微微凸起,眼窩深陷。
但……不一樣了!
完全不一樣了!
之前籠罩在他周身那令人窒息、萬物凋零的死寂氣息,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深不見底的……平靜。那是一種仿佛看透了滄海桑田、曆經了宇宙生滅後的……極致淡然。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那緩緩流轉、若隱若現的黑白二氣!
那黑色,並非魔氣的汙濁,也非夜空的深邃,而是一種純粹到極致的、象征著萬物終結、歸於虛無的……寂滅之黑!看一眼,便讓人靈魂顫栗,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儘頭,星辰的寂滅!
那白色,也非聖光的耀眼,更非冰雪的寒冷,而是一種蘊含著無窮生機、孕育一切可能、溫暖如初陽的……生命之白!感受一下,便讓人心生向往,仿佛觸摸到了生命的源頭,希望的萌芽!
這黑白二氣,並非涇渭分明,而是如同兩條靈動的陰陽魚,首尾相銜,循環往複,和諧地交融在一起,構成一個完美而穩固的平衡領域!領域之內,虛空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灰色,既非生,也非死,仿佛超脫了尋常的法則界限!
站在這領域中心的淩諭,明明氣息內斂,沒有絲毫威壓外放,卻讓墨淵這等聖人初期的強者,都感受到了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那是一種……麵對更高層次生命形態、麵對宇宙根本法則的……渺小感!
“老……老弟?”墨淵喉嚨乾澀,艱難地吐出兩個字,銅鈴大的眼睛瞪得滾圓,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震撼。他感知不到淩諭的具體境界,但那黑白領域散發出的氣息,遠遠超出了他理解的“聖人”範疇!這……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林清瑤玉手掩住紅唇,美眸中充滿了驚駭與不可思議。她精研星象陣法,對天地法則感應極為敏銳。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淩諭周身那黑白領域,並非簡單的能量聚合,而是……觸及到了某種……宇宙最本源的……生死法則!這……這怎麼可能?!生死輪回,乃是天地鐵律,亙古難逆!淩諭他……竟然……掌控了部分生死之力?!
雷烈六人更是瞠目結舌,大腦一片空白。他們無法理解眼前所見,隻覺得師尊此刻的氣息,玄奧莫測,仿佛與整個天地融為了一體,既遙遠如星空,又親近如呼吸。蘇婉冰藍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淩諭,心中除了震撼,更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心與崇拜。前輩……果然從未讓人失望過!
小禾倚靠在林清瑤身邊,冰藍色的眼眸怔怔地望著淩諭,望著他周身那神奇的黑白光芒。她不懂什麼法則境界,但她能最直觀地感受到,淩諭身上那股讓她心碎的悲傷與死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她本能地想要靠近、感到無比溫暖的……平靜與力量。少爺……好像……不一樣了?她蒼白的小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微弱卻真實的……笑容。
麵對眾人怔怔發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反應,淩諭平靜的目光緩緩掃過他們每一張寫滿震驚與關切的臉。他的眼神,不再空洞,不再痛苦,而是深邃如古井,仿佛能映照出每個人內心的波瀾。
他沒有解釋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也沒有訴說這些時日的煎熬與領悟。那些,都已不重要。
在眾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淩諭輕輕抬起手。隨著他的動作,周身的黑白二氣流轉速度微微加快,在他掌心之上,緩緩凝聚成一幅不斷變幻、生滅不定的虛幻圖卷。圖卷之中,時而有草木萌發、生靈歡騰的生機景象;時而又化作星辰隕落、萬物凋零的死寂畫麵。生與死,在這圖卷中,並非對立,而是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轉。
他低頭,凝視著掌心這幅蘊含著生死至理的圖卷,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然,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我……沒事了。”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墨淵等人心中懸著的那塊巨石,轟然落地!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與狂喜,瞬間衝散了連日來的陰霾與絕望!
但淩諭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這幾日,我並非沉淪。”他繼續說道,語氣依舊平淡,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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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宮牆,穿透了無儘虛空,望向了那冥冥之中、生靈禁絕的……九幽死界!
“生死,並非絕路。”
“輪回,亦有跡可循。”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鏗鏘有力,周身黑白領域光芒大盛,一股雖不狂暴、卻足以令天地法則共鳴的恐怖氣息,衝天而起!
“我現在……”淩諭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炸響在眾人心頭:
“就要去……”
“踏破那九幽冥界!”
“把妍小妤……”
“救回來!”
“轟——!!!”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隕星!石破天驚!
墨淵虎軀劇震,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踏破九幽冥界?!那是連上古大能都諱莫如深的絕對禁地!是輪回的源頭,亡者的歸宿!闖入者,十死無生!老弟他……竟然……真的要去做?!
林清瑤俏臉瞬間煞白,美眸中充滿了極致的擔憂!她比墨淵更清楚九幽冥界的恐怖!那不僅僅是力量的對抗,更是與整個宇宙的生死法則為敵!前輩他……雖然掌握了奇異的生死之力,但……真的夠嗎?
雷烈六人更是駭然失色,心臟狂跳!師尊他……竟然要逆天而行,強闖冥界?!
唯有小禾,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冰藍色的眼眸中,反而亮起了一種純粹而堅定的光芒!她緊緊握住了小拳頭,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少爺要去救小妤姐姐!他一定……能做到!
淩諭沒有理會眾人的震驚與擔憂。宣布完自己的決定後,他便緩緩閉上了雙眼。周身的黑白生死領域,如同活物般,開始以他為中心,極速地旋轉、演化!
他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又一個玄奧無比的法印!每一次結印,虛空都隨之震顫,仿佛有無數生魂在哭泣,又有無數新生命在萌芽!他在以自身初成的生死境之力,推演那通往九幽冥界的路徑,推演那輪回屏障的薄弱之處,推演……救回摯愛的……一線生機!
生死之力在他指尖奔騰流轉,演化出無窮奧秘!他的身影,在黑白光芒的籠罩下,變得愈發模糊,仿佛隨時要超脫這片時空,踏入那傳說中的……亡者國度!
問道宮前,一片肅殺!隻有淩諭推演法則時引發的天地異響,以及眾人那沉重如鼓的心跳聲,在夜空中回蕩。
一場注定要震動諸天、逆亂輪回的征程,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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