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平神色凝重,聲音發顫:“那什麼是玉石俱焚,同歸於儘?”他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隱隱猜到了春香的計劃。
春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你言下之意是不想給我個交代?”她雙手叉腰,眼神中充滿了威脅,“好,彆逼我!我知道你們忌憚的都是崔貴,可我就不信事情一張揚開來,崔貴當真就殺了你,讓女兒變成寡婦!我打算去麵見崔貴,拆穿一切!他果真殺了你,我也認了,那就是玉石俱焚,同歸於儘!”她越說越激動,眼中的瘋狂愈發明顯。
王仲平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抓住春香的手腕:“可是你無憑無據,崔貴也不一定會相信你!”他的聲音急促而慌亂,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滾落。
春香用力甩開王仲平的手,眼神中滿是輕蔑:“你彆忘了,你還有一隻發簪在桂英姐手裡!”提起發簪,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仿佛握著王仲平的命脈。
王仲平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中滿是驚恐:“春香,這件事不是鬨著玩的,是會鬨出人命的!”他深知發簪一旦曝光,自己必死無疑,這確實是他的命脈!王仲平心中充滿了絕望與恐懼。
“誰說我跟你鬨著玩?”春香眼神冰冷,語氣堅定,“我真的會拿你的發簪昭告世人,焦桂英才是你的原配!”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視死如歸的決絕,仿佛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王仲平連連搖頭,聲音帶著哭腔:“春香,你聽我說,這隻發簪是我傳家之寶。是可以證明我就是真正的王仲平,如果你拿去告發世人,不止崔貴會殺了我,任誰都可以要我這個欽命要犯的命!”他心中充滿了絕望,不斷地祈求春香能夠回心轉意。
春香嗤笑一聲,眼中滿是不信任:“這個時候你什麼借口都說得出來,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就算是真的那更好,我就是要你馬上解決問題!”她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王仲平的任何解釋。
王仲平無奈地歎了口氣,眼中滿是疲憊:“問題我一定會解決,可是你要給我時間呀!”他心中充滿了無奈與痛苦,卻又無能為力。
“眼下已經是危機四伏,朝不保夕,誰給我們時間?”春香怒目圓睜,聲音尖銳,“你現在要是不馬上解決問題,說不準今晚又有人殺進門來!”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與不安,仿佛已經看到了危險正在逼近。
王仲平咬了咬牙,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好!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留在這裡保護你們!”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好桂英和春香,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春香冷哼一聲,眼中滿是嘲諷:“你能保護得了幾天,你能留一輩子嗎?橫豎都是死,豈能讓你置身事外。我一定會把你拖下水,大家要死就死在一塊,姓王的,春香大姐我說得到做得到!”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恨意,仿佛要將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出來。
簪尖寒光,直指王仲平咽喉!他臉色慘白,如墜冰窟。一旦發簪現世,他就是欽命要犯王仲平,死路一條!
拿回發簪,成了迫在眉睫的死命令!
他躺在桂英身邊輾轉反側,他想直接問桂英要,可是那是定情物!桂英肯定會誤會的!
他想偷拿,指尖顫抖著剛伸出,被見桂英夢中驚恐的叫官人!噩夢醒來的桂英很是安心,她哭著說有官人在身邊就好!有發簪陪著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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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那夜,他因在桂英處盤桓太久,歸府時麵對的是崔婉兒積蓄已久的怨怒風暴。爭吵激烈,婉兒哭喊:“我再也不信你了!除非你對菩薩發誓!若負我,天打雷劈,王家斷子絕孫!”她拽著他衝進佛堂,指向正中觀音畫像。
王仲平被推跪在蒲團上,帶著破罐破摔的憤懣抬起頭——刹那間,神魂俱裂!
那畫像…那絹帛的質地,那曆經歲月卻依舊清晰的獨特暈染技法,尤其是畫像左下角,那方小小的、邊緣已有些磨損的“拙政園王氏敬奉”的朱砂鈐印…這分明是他王家舊宅拙政園中,母親晨昏定省、日日虔誠焚香供奉的那幅傳家觀音像!是王家被抄沒時,他以為早已毀於兵燹或流落無蹤的遺物!它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高高懸掛在仇人崔貴的家中佛堂之上?!
“啊——!”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從王仲平喉嚨深處迸發出來!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裡麵瘋狂地膨脹、炸裂!眼前瞬間一片血紅!刑場上親人們滾落的頭顱、噴濺的鮮血、小侄兒稚嫩驚恐的哭喊…與眼前這莊嚴肅穆的觀音像、與崔婉兒淚眼婆娑卻寫滿怨恨的臉、與崔貴那張虛偽陰鷙如同惡鬼的麵孔…瘋狂地重疊、撕扯、互相吞噬!
隻一瞬,王仲平身子倒下,脖頸間青筋暴起,像一條條扭曲的青蛇,嘴巴大張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雙手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襟,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渾濁的眼珠布滿血絲,向上翻起,隻剩眼白,偶爾微微顫動,仿佛在做最後的掙紮。
見此場景嚇得婉兒和崔夫人趕緊掐人中搶救,喂水!終於王仲平平順了呼吸,人的氣色也好了很多!
他猛地撞開驚呆的婉兒和崔夫人,如同瘋獸衝出佛堂……
認賊作父!娶仇為妻!日夜與滅門仇人的女兒同床共枕,曲意承歡!自己竟活得如此荒唐!如此肮臟!如此…罪孽深重!
“老天爺——!!”他癲狂般地嘶吼,聲音扭曲變形,“你是不是非要把我逼到地獄最底層才甘心?!是不是非要我王仲平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你才痛快?!啊——?!”他猛地從地上彈起,像一頭徹底瘋魔、痛極狂怒的困獸,狠狠撞開被嚇呆的崔婉兒和聞聲趕來的崔夫人,跌跌撞撞衝出佛堂,身影沒入外麵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之中。
冷風如刀,刮在臉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王仲平在無人的長街上狂奔,直到肺葉如同破風箱般嘶鳴,力竭地跪倒在地,劇烈地乾嘔,膽汁混合著血絲的苦水湧出喉嚨。恨意如同最毒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勒得他無法呼吸。不能亂!王仲平!你不能亂!他指甲深深摳進掌心,鮮血淋漓,用劇痛強迫自己冷靜。崔貴還沒動手,說明他投鼠忌器,顧忌婉兒!婉兒…現在反而是他王仲平在虎穴中唯一的護身符!他必須回去!必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必須繼續扮演那個深情的、偶爾會犯渾的女婿!
為了活下去!為了報仇!他必須回到那個地獄!回到仇人女兒的身邊!強顏歡笑,虛與委蛇,甚至…同床共枕!巨大的荒謬感和自我厭棄感幾乎將他吞噬。他仰起頭,對著漆黑無星的夜空,發出似哭似笑、如同夜梟哀鳴般的嗚咽:“賊老天!你想看我死?想看我崩潰?我偏要活!我要活得比誰都清醒!比誰都長久!我要親眼看著崔貴滿門…血債血償,死無葬身之地!
複仇的毒火燒儘最後一絲猶豫。他找到已收為心腹的小六子,神情悲絕:“小六,本官大難臨頭!我那前妻…拿著當年一支舊簪,欲告我停妻再娶,攀附相府!若簪子落到相爺手中,丟官罷職都是輕的,恐項上人頭不保!”他緊握小六子肩膀,眼中是走投無路的絕望,“此事機密,不能假手他人!隻能…隻能悄悄取回!”
小六子熱血上湧,拍胸脯保證:“恩公放心!包在我身上!絕不傷夫人分毫!”
是夜,笨拙的黑影潛入小院。春香靈覺敏銳,最先驚覺,她廚房提著刀衝了出來!看到蒙麵的小六子,高呼“有賊!”
小六子,快速搶過春香手中的菜刀,並比上了春香的脖子!桂英一看,急忙交出手上所有值錢的物件!以求放了春香!小六子一看,沒有發簪!他直接點出要發簪!
春香立即反應過來厲聲示警:“桂英姐!他是衝發簪來的!你不能給他,快帶著發簪跑啊!”
如此情景,桂英怎麼可能離開!她拿出發簪,要黑衣人放了春香!春香脫離了黑衣人的控製!桂英一隻手拿著發簪,另一隻手趁著黑衣人不注意,一把扯掉了黑衣人的麵紗!眼看暴露,黑衣人奪過發簪,並快速踹了一腳桂英!眼看桂英姐受傷害倒地……
“桂英姐——!”春香目眥欲裂!看到那洶湧的暗紅,守護千年的執念與姐妹情深的怒火焚儘理智!她不顧一切撲向嚇懵的小六子!
“滾開!”小六子本能揮刀亂舞!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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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菜單深深沒入春香左胸下方
時間凝固。春香身體僵住,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鮮血如怒放的紅罌粟,在她衣襟上急速蔓延。
“春香——!”桂英撕心裂肺的哀鳴被劇痛扼住。
小六子魂飛魄散,哭嚎著逃離。
丁寶柱赤腳衝入,肝膽俱裂!他先撲向血泊中的春香。
“柱…哥…”春香氣息奄奄,渙散的目光艱難轉向幾步外血泊中的桂英。姐姐…白素貞…終究…沒能護住你…護住你的孩兒…賭約…敗了麼?
遺憾如潮。
也好…這一世…你愛過痛過…不像我上一世的忘字心中繞…這一世柱兒對我一片癡心最後他一人孤寂……她想起柱哥笨拙的仙女木雕…嘴角艱難地、微弱地揚起。值了…
她用儘最後力氣,抓住丁寶柱染血顫抖的手,氣若遊絲,字字染血:
“柱兒,你的臉好帥,柱兒,你的肩膀好暖,柱兒……,柱兒…照…顧好…桂英姐…帶她…走…遠…遠…的…”手中的仙女像掉落。瞳孔中最後一點牽掛的光,徹底熄滅。一滴血淚,滑落眼角。
九天之上,雲霧翻湧。
南海紫竹林,觀音手中淨瓶微傾,一滴楊枝甘露墜入凡塵,化作冷雨灑落。她低眉垂目,一聲輕歎穿透雲層:“癡兒…情劫未破,反添殺孽…這一局,終究…”
酆都鬼府,正批閱文牒的鐘馗猛地擲筆!判官筆在案上彈跳,墨汁濺汙生死簿。他虯髯戟張,怒目圓睜,周身鬼氣森然勃發:“崔貴!王仲平!爾等造此孽債,害我義妹流產,青兒(春香)魂落!待爾等魂魄入地府,看某家不將爾等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吼聲震得孽鏡台嗡嗡作響。
淩霄寶殿,玉帝麵無表情地俯視著觀天鏡中人間慘劇。鏡光映著他冰冷的眸,無悲無喜,隻有天道運轉的漠然。他指尖在禦案上輕輕一叩,鏡中畫麵流轉,最終定格在焦桂英蒼白如紙、失去生機的臉上,旋即鏡麵歸於混沌。“賭約…將終。”冰冷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春香——!!”丁寶柱的悲吼與桂英漸弱的哭泣,撕裂了京城的夜。染血的桂花銀簪滾落在地,燭光下寒光刺目,浸透了未出世孩兒的血和守護者的魂。
侍郎府內,王仲平好不容易哄睡了崔婉兒,立刻尋到躲藏在柴房、瑟瑟發抖的小六子。得知“春香受傷”,不詳的預感攫住心臟!他必須要快速跟娘子解釋!他快速奔至郊外小院,隻聞院內一片死寂。
鄰家老婦抹著淚:“造孽啊…昨兒夜裡…春香姑娘…沒了…王娘子她…小產了…孩子沒保住…”
“小產?!”王仲平如遭五雷轟頂!“那娘子身子好嗎?”他踉蹌著撞開房門。
屋內空蕩冷清。床上,散落著幾件縫製了一半的、柔軟細小的嬰孩衣裳,一隻嶄新的撥浪鼓靜靜躺在枕邊,鮮豔的紅漆刺痛了他的眼。
王仲平顫抖著拿起那隻撥浪鼓,輕輕一晃。
“咚…咚咚…”
空洞的聲響在死寂的房間裡回蕩。
他噗通跪倒在床前,將撥浪鼓死死按在心口,仿佛那是他失去的骨血。巨大的悲慟和滅頂的絕望終於衝垮了所有堤防,他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肩膀劇烈聳動,發出野獸般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孩子…我的孩子…喊一聲爹…你喊一聲爹啊…命脈…我的命脈啊…”淚水洶湧而出,混著心頭的血,滴落在撥浪鼓鮮紅的鼓麵上,暈開一片更深的、絕望的暗紅。那象征王家血脈與情緣的“命脈”,終究以最慘烈的方式,吞噬了他血脈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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