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森森,忘川水寒。焦桂英的魂魄跪在鬼王鐘馗座前,素衣如雪,卻比那寒鐵鎖鏈更顯孤絕。
“大哥,我道行不足,但是你可是未卜先知,你一定要幫幫仲平啊!”她額頭觸著冰冷的地麵,聲音帶著魂體特有的空靈震顫
“桂英,不是愚兄不幫你,我隻是擔心你,又情不自禁卷入人間是非……”鐘馗一想到桂英有‘魂飛魄散之劫難’內心更加擔憂。
“仲平他現在身陷虎口,密函是他唯一的生路!他的許多乖戾的行為,都是為了自保,實在有令人同情之處,若尋不到,崔貴便可以隨時要了他的命,大哥,求您……”每一個字都耗儘她殘存的魂力,身形愈發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散入這幽冥的陰風裡。
鐘馗虯髯怒張,赤目如電,聲如洪鐘震得孽鏡台嗡嗡作響:“癡兒!那密函牽扯陽世因果,更是崔貴逆天改命的鐵證!天機豈容輕泄?你強求此道,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連這地府一縷孤魂也做不得!”
“我不怕!”桂英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比業火更熾烈的決絕,那光芒竟讓周遭的鬼火都黯然失色,“隻要能助他脫困,看清前路,莫說魂飛魄散,便是永墮無間,受那萬世煎熬,桂英……甘之如飴!”她再次深深拜伏,魂魄的波動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慘烈。
那“甘之如飴”四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鐘馗心頭。他凝視著這縷為情所困、不惜粉身碎骨的癡魂,終是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似有萬鈞之力壓在孽鏡台上。
“罷了!”鐘馗的聲音仿佛穿透了重重業障,帶著一絲無奈的天機,“欲尋密函,需破迷障。其關鍵……在一個‘佛’字!”
“‘佛’?”桂英愕然抬頭,眼中希望的火苗瞬間被巨大的困惑籠罩,“可仲平他……他素來不信神佛啊!”
鐘馗的目光洞穿陰陽,斬釘截鐵:“不信,也得信!此乃破解迷局唯一契機!切記,情孽深重,萬勿再近其身,否則必遭反噬,灰飛煙滅!”警告如同烙印,深深刻入桂英的靈識。
人間,崔府深院,暗流洶湧。崔婉兒纖纖玉指捏著一枚朱砂繪就、符咒詭異的黃紙靈符,指尖微微發顫。父親崔貴陰冷的聲音猶在耳畔:“……縫在他貼身衣物之內,那女鬼若敢近身,必叫她現形,魂飛魄散!”一旁立著個手持桃木劍、眼放精光的黑袍道士,嘴角噙著一絲誌在必得的冷笑。
婉兒咬著唇,將那冰涼的符咒,一針一線,帶著複雜難言的心緒與恐懼,縫進了為王仲平的錦袍內襯深處。
桂英得了“佛”字真言,心中陰霾稍散,不顧鐘馗嚴令,魂體如一道素白的流光,迫不及待地尋向王仲平的所在。
夜已深沉,王仲平獨坐燈下,心緒不寧。忽覺室內燭火無風自動,一股熟悉的、帶著彼岸花清冷的幽香彌漫開來。他猛地抬頭,隻見魂牽夢縈的身影已悄然立於燈影闌珊處。
“桂英!”王仲平霍然站起,眼中瞬間爆發驚喜的光芒,“桂英,桂英……”他下意識就想衝過去,將那虛幻的身影緊緊擁入懷中。
“仲平!”桂英急忙後退半步,魂影一陣不穩,強忍著靠近他的本能渴望,記著鐘馗那“灰飛煙滅”的警告。她努力平複魂體的波動,急切道:“我雖沒有找到線索!但一位得道的大哥告訴我,要找到密函,你需謹記四字——要信神佛!”
“要信神佛?”王仲平眉頭緊鎖,滿心疑惑。此刻他心中隻被她填滿,哪有心思去深究這沒頭沒尾的佛偈?
桂英說完便要離開,他貪婪地凝視著她的容顏,隻想時間就此停駐,“彆走!讓我再看看你!”
“仲平,你我緣分已儘。”桂英的聲音帶著令人心碎的縹緲,“多看幾眼,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她狠心轉身欲走。
“不!桂英!不……”
“仲平,不要過來”想到鐘馗大哥的警告桂英連連後退
王仲平心如刀絞,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敢觸碰,“我不碰你!絕不碰你!可是……桂英……”他眼中泛起卑微的、令人心碎的乞求,“你……你可以摸摸我嗎?”
桂英的腳步頓住了。她看著他那雙盛滿痛苦與渴望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桂花香濃、兩心相許的往昔。她緩緩伸出手,那半透明的、帶著冰涼觸感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顫抖著,探向王仲平同樣伸出的、溫熱的手掌。
指尖相觸!
那一刹那,並非實體的碰撞,而是一種靈魂層麵的、深入骨髓的震顫!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與酸楚同時擊中王仲平,那是跨越了生死界限的、刻骨銘心的愛戀!他渾身一顫,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感覺永遠銘刻進靈魂深處。這短暫的觸碰,如同點燃乾柴的星火,瞬間燎原!
“抱抱我……”王仲平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靈魂深處的渴求,每一個字都浸透了絕望的愛戀,“求求你……抱抱我!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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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哀求如同魔咒,徹底擊潰了桂英苦苦堅守的防線。鐘馗的警告在情潮洶湧麵前變得如此遙遠。她怎會不貪戀愛人的懷抱?那是她漂泊孤魂唯一的歸處!她忘記了反噬的恐懼,忘記了灰飛煙滅的警告,張開冰冷的魂臂,帶著飛蛾撲火的決絕,撲向那具她曾無比熟悉、無比眷戀的溫熱身體!
就在她的魂體即將投入王仲平懷抱的瞬間——
“嗤啦——!”
一道刺目欲盲的熾烈金光,毫無征兆地從王仲平胸前錦袍內迸射而出!那金光如同燒紅的烙鐵,又似萬千根淬毒的鋼針,狠狠刺穿了桂英虛弱的魂體!